徐皇後卻不管這些。隻要想到自己那身子羸弱的丈夫被打,她便心痛不已。
徐皇後心中甚至有些埋怨無雙,再怎麼都是做姐姐的,如何能這樣狠心呢?
徐皇後開了殿門,後面宮人們不敢進去。
皇帝被打,他們去看。這不是不要命了麼?
無雙聽到屋外聲響,大喊了一句:“滾出去!”
這一聲十分見效,除了皇後,便無人敢進殿了。
徐皇後一心隻想着宴嗣禮的安危,自然聽不得無雙的話。
匆匆忙跑進殿内,便見到宴嗣禮被打趴在地,身上衣物都破了一道口子,些許鮮血從裡頭滲出來。
“皇上!”徐皇後頓時眼眶漫上水霧,心疼的了不得。
她快步走到宴嗣禮身邊,用手将宴嗣禮的脊背護住。
“長姐不要怪皇上!放殷澈歸國,都是本宮出的主意,與皇上無關!”既然要打,那便打她好了。
自然,身為皇後。先帝的遺囑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先帝給了無雙鞭子,但這鞭子在所有人看來,那自然是永遠都不會真的使用在宴嗣禮的身上。
畢竟宴嗣禮現在可是皇帝,無雙長公主算是臣子。君臣君臣,君要臣死可以,哪裡有聽說過臣能笞君的呢?
可無雙偏偏就這麼做了。
無雙聽到徐皇後這樣說,方知這事兒不單是宴嗣禮一個人的決策,而是他們帝後夫妻二人瞞着她下的決定,心中愈發生起氣來。
“你也不必急!一個一個來,我要處置,自然有輪到你的時候!”
無雙眼神狠絕,清絕出塵的臉上,展現着要吃人似的表情,一下就将徐皇後吓住了。
當然,無雙并不是真的十七歲的姑娘。她是姜國帶過兵的長公主,她殺過人,她生氣的眼神裡,怎可能沒有戾氣?
說罷,無雙伸手,“啪”的一聲,在宴嗣禮的背上落下了第二鞭。
徐皇後見無雙打宴嗣禮時毫不留情,看得渾身顫抖。想到宴嗣禮身體不好,這樣打下去被打壞了就不成了。
于是也不多留,趁着無雙發怒,忙抓起裙擺,朝着殿外走去。
這世上若真的還有人能治住無雙長公主的話,那必定是林太後了!
宴嗣禮趴在地上,因為疼痛,他已經沒有辦法保持跪姿。
他生來便是太子,所有人都對他寶貝的不行,何嘗受過這般苦楚?
加上早産體弱,那些騎馬射箭的學習也不過是會了便好。
若不是太子體弱,先帝也不會在太子都五六歲了,還時刻将無雙公主帶在身邊,親自教騎射。
宴嗣禮雙手撐在地上,疼了也不叫喚,隻是倒吸涼氣,手指摳着昂貴的地毯,直将十指都摳白了。
他咬着下唇,深呼吸了幾口,才朝無雙看去。
被長姐打,是因為沒有遵守父親的遺囑,這他都認,可姐姐到如今還不肯贊同他放殷澈走的計劃,他就是不服。
“長姐,我究竟為什麼,不能放他走?”他撐着自己,跪回原地,質問着無雙:“文武官員,大多都是贊同放他走。連叔叔!也是贊同的!為什麼長姐就是如此堅信,殷澈他會對姜國不利呢?”
無雙呼出一口氣,心中的郁氣卻仍然無法消減。
“殷澈有才,放他離去,猶如放虎歸山。”
宴嗣禮氣道:“放虎歸山!放虎歸山!長姐莫非親眼見到了他殷澈帶兵打到晉陽麼!?為什麼就這麼确信,殷澈會對姜國不利呢!?”
“本宮見過!”無雙咬着牙,眼裡充着血絲,那被亡國的滔天恨意、恥辱,席卷全身。
宴嗣禮見無雙這麼說,再見她那通紅的雙眼,仿佛流出了血淚一般的表情,一時看得愣住了。
“本宮見過,殷澈百萬雄兵踏過長江,直朝着晉陽而來,所過之處,皆是姜軍的屍體跟降臣!我朝六十萬軍人,四處潰散!本宮見過殷澈兵臨城下,晉陽城内百姓四處流亡成為亡國之徒!
本宮什麼都見過!當年姜國無人察覺齊國野心,放虎歸山惹得後患無窮。姜國連年大旱,壬戌年間天狗食日,便是預警!隻可惜咱們誰都沒有注意到!不但放走狼子野心的殷澈,還對連年天災沒有辦法。如今重來一次,竟然重蹈覆轍!将來姜國大亂,你宴嗣禮!同你的那位好皇後,便是禍首!”
無雙情緒激動時,竟然忍不住伸手指着宴嗣禮的腦袋說話。
“長姐......你在說什麼?”宴嗣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宴無雙,隻覺得她被刺激的已經瘋了。
今年才是辛酉年,壬戌年,還是明年。
而上一個壬戌年,還在十一年前,并不曾有過什麼日食發生。
無雙擦去眼淚,并不再做解釋,揚起一鞭,就要朝宴嗣禮的身上再度落下。
而正在此時,卻聽外頭有太監喊道:“太後駕到!”
宴嗣禮聞言,才知救星已到,心中松下一口氣來。爬着退後幾步,生怕無雙再來上一鞭子。
兩鞭子下來,他身上上好的錦緞都已經被打破,衣服裡面也是皮開肉綻,疼得站都站不穩。
若再來那麼一兩鞭,他明兒也就不用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