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住所附近的結界隻能攔住普通人,攔不住妖。不過靈氣波動既有可能是施術後的殘留,也有可能是靈流本身的自然波動,難以分辨。
為了一探究竟,青崖順着那絲靈氣波動,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曲曲折折直到靈流中心,在強大靈流幹擾下,再也捕捉不到那絲微弱波動,一路行來,一個同族也沒瞧見,周圍隻有山石草木與她自己的腳步聲。
看來不是施術後的殘留痕迹,而是靈流本身的自然波動。
青崖放下心來,開始動手采藥。靈流中心,仙草靈藥種類繁多,長勢茂盛,長山想要的那兩種藥幾乎随處可見。
其中一種像初生柳枝一樣的仙草,從地裡冒出半人多高,柔軟枝條無風自動,輕輕搖曳,青崖一走近,它們感受到某種特殊引力,尖端全部緩緩轉向,微微搖擺着指向青崖。
她彎腰拔下一枝,那“柳枝”立刻柔軟地攀爬纏繞在她的右手上,每片葉片都緊貼皮膚。這種仙草的特性就是喜歡依附在各種生靈的身上。青崖把它從右手上拔下,它又纏到她的左手上,怎麼甩也甩不掉,索性任由它們纏繞,繼續采摘一大把“柳枝”。直到枝葉在手上包裹成一團圓球,看不見手指,她用繩子将那團枝葉團成的球纏住,手猛地從中抽出,将繩子打了個結,得到一個“柳枝”團成的球,丢在竹籃裡。
長山需要的另一種仙草就安分得多,一株如同蒲公英大小,開傘狀的花,多生在山石旁邊。青崖邊走邊采,轉了個彎,前方幾百步之外山坡上出現一個山洞。
那山洞由來已久,青崖還曾在裡面避雨。山洞不深,裡面除了石頭什麼也沒有,但今日不同。
青崖站起身仔細嗅聞,确認自己沒有聞錯,一絲屬于人類的氣息從洞裡蔓延飄出,其中夾雜着一股血腥氣。
她靈力低微,與紅鸾對比簡直如小巫見大巫,唯五感超越凡人,據紅鸾說,也超越所有紅鸾見過的妖。當她能聞到味道,或聽到聲音,實際上距離源頭還有好一段距離,至少是别人完全無法察覺的距離。
有受傷的人躲在洞裡?
這可奇了,此處在結界之内,她們的結界——也算障眼法,常人靠近隻會像遇見鬼打牆一樣無法穿過,山洞裡的人是怎麼進來的?
面對不知身份的闖入者,青崖習慣性地戴上黑色蒙面巾,放緩腳步,一步一步向着血腥氣的源頭,也就是洞口走近。随着距離縮短,她憑借敏銳聽覺,漸漸分辨出洞裡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兩股氣息都很弱,其中一個聽起來是因傷病而虛弱,另一個則是有意屏住了呼吸。
有意屏息的自然是察覺到她靠近,不願被她發現。
青崖停下腳步原地站住,思考要不要進一步探索。
對于不想被發現的人,不去打擾最好。可這兩個人有些特殊,他們是怎麼穿過結界到達這裡的?什麼身份?為什麼躲在山洞裡害怕被發現?難道是昨日那夥流民中的幸存者?
她心裡閃過各種猜測,猶在篩選最有可能的答案,漆黑洞穴中忽然射出一柄鋒利長劍。
從這一劍的速度之快不難看出劍的主人是傾盡全力要置她于死地,幸好她聽音辨位,早有察覺,及時側身一閃,躲過這劍。對方也是反應極快,一擊不成立即變招,她連續躲過緻命的三刺,終于看清持劍人是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青年男子。
那青年的身形挺拔修長,衣袍染血,皮膚黝黑,臉上沾滿血污,以至于難以辨認長相,隻襯得他一雙眼睛銳利雪亮,整個人殺氣騰騰。他一出手就發起猛烈攻擊,一招一式毫不容情。
但凡與人單打獨鬥,無論面對多麼兇悍的人,青崖都遊刃有餘。為了避免竹籃被砍壞弄散剛采摘的仙草,她第一次閃身時就把竹籃擱在了地上,赤手空拳去接招。
她沒學過特定招式,僅憑遠超常人的眼力與動作,打鬥時閃避從容不說,隻要她看準用掌心去推對方劍側,就絕不會碰到劍刃。對方拼盡全力,每劍不是刺空,就是被推得偏離原本方向,也感受到了雙方能力之懸殊。那人暫時收起攻勢,将劍橫在身前,冷聲問:“是誰派你來行刺?”
兩人交手時,青崖趁機往洞裡快速瞟了一眼,洞裡另一個呼吸微弱仰面躺倒在地的人,竟然正是她昨晚想救而沒能救成的小少年。
原來小少年被劫持到了這裡,一個劫匪居然好意思質問她為何行刺?
青崖冤枉道:“明明是你先對我行刺!”
持劍青年冷哼一聲:“閣下的打扮與身手,一看就是刺客,我自然要先發制人!”
青崖還沒來得及換下昨晚的夜行黑衣,通身勁裝,短衣窄袖,臉上蒙着面巾,看起來确實不像好人。不過面對劫匪,讓他以為自己“不是好人”也沒什麼壞處,青崖沒有分辯,反而學起姐姐,做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持劍人也堅定地攔在寬約兩臂的洞口,姿勢攻守兼備,方才交手展示出的身手比昨日所見的流民與官兵都要強幾倍,顯然自小就是習武之人。不過他肩上和胳膊上都有傷,傷口隻草草包紮了一下,因流血與疼痛,顯然已有幾分體力不支。
小少年就在持劍人背後的山洞裡,氣若遊絲。若錯過如此良機,再拖延下去,少年可能就真的沒救了。
“我要帶裡面那個人走,”青崖胸有成竹,甚至帶着幾分嚣張,“你攔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