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醉君隔了幾日再來時,又恢複了風流潇灑的模樣,仿佛那一夜的愁悶并未存在過一樣。
紅鸾對他的态度也與從前沒什麼不同,依舊冷冷淡淡,有事說事,無事不理,除非是他欺負青崖,她才出面教訓。
青崖悄悄把他拉到一邊時,他還調侃:“小美人有什麼悄悄話要對我說嗎?”
“這個,”青崖拿出一張紙交給他,道:“交給說書先生,讓他們講。”
楚醉君接過紙看了一下标題,“《紅鳥詞》?你寫的?”
青崖點了一下頭。
一首罵負心人的詞。剖妖丹這種事不好傳講,所以詞中描述的是一個人為了妻子家的錢财而娶妻,娶妻後并不愛妻子,為了順理成章再娶他人,半夜乘妻子熟睡殺死妻子的故事。
詞名叫《紅鳥詞》,如此一來,“半夜殺妻”當事人一聽必定知曉這詞是在罵他。
楚醉君通讀一遍,問:“紅鸾知道嗎?”
青崖:“知道。”
詞是她寫的,拿給姐姐看時,姐姐問:“傳播這個,又有何用?”
“罵他,叫他惶恐不安。” 青崖道。
一個曾經想殺卻沒殺過的舊日戀人突然有了音信,任誰也不能高枕無憂。
姐姐到底要不要找那人報仇暫且不論,能讓他坐立難安也算淺淺出一口氣。
紅鸾沉思良久,修改一番,給這首詞取名為《紅鳥詞》。
“她……常常提起那個人嗎?”楚醉君握着那張紙,收斂起輕佻模樣。
青崖:“不常提。”
楚醉君低着頭佯裝仍在閱讀《紅鳥詞》,沉默着期望青崖可以多透露一點什麼,但青崖自閉靈識後很少主動打開話匣子,旁人不問,她就什麼也不說,就算問了,她也隻用最簡單的詞句回答。
拿着紙把上面的《紅鳥詞》讀了三遍,都快背下來了也沒等到青崖再多說一句話。
“這首詞不适合說書先生,适合編成歌謠,”楚醉君失望又無奈道,“這樣吧,我再幫你潤色一下,叫人譜曲傳唱。根據紅鸾所說,那人能随皇帝一起去獵場,還妻妾成群,我猜那人不是達官貴族也是富商顯貴。我讓人譜曲用心一點,在各大樂坊傳唱,那人必有機會聽到。”
他将紙折起收入乾坤袋,又道:“還有一件事要同你們商議,等蓮子化形成人,你們就一起回靈島吧。”
“開天盟的任務?”
“京城暫時不需要你們做什麼了,你回靈島,去與同族熟悉熟悉,在那裡有新的任務。”
“你說謊。”
楚醉君扶了扶額,這才想起青崖是靈識系,話語中半句假話都摻不得。
“是我希望你們離開京城,去靈島,不要在這裡……亂我心。”
*
《紅鳥詞》被譜曲成為一首哀傷凄美的歌,由不知名樂坊演奏傳出,傳遍大街小巷。
青崖無法求證有沒有讓該聽到的人聽到,總之傳播出去,她就算做完可以做的事了,沒有其他焦急或憤恨情緒,依然平平靜靜在荒宅裡度日。
水池裡的蓮子生根發芽,長出葉子,探出花苞,盛開出一對并蒂蓮花。
花已盛開多日,楚醉君與長山都判斷,蓮花即将化形。
她每日作畫,把花葉的變化都記錄了下來。
長山得空就從宮裡偷偷出來看她。
一日,長山望着她作畫的側影,問:“你還記得我第一次畫你,把你畫成骷髅的事嗎?”
青崖:“嗯。”
“我離開時還留給你了一幅畫,你可有收到?”
“沒有。”
“怎麼會沒有,就在你桌子上……”
“不知。”
長山發現不遠處正在做刺繡的紅鸾動作頓了一下,便知道青崖為什麼沒收到那幅畫了。
不過,現在紅鸾都允許他單獨照看青崖了,與五年前的态度,應當有所不同吧。
他試探道:“沒收到沒關系,我再給你畫一幅可好?不畫骷髅,就畫你現在作畫的樣子。”
青崖頭也沒擡:“好。”
結果長山還是畫了一幅骷髅坐着拿筆作畫的圖,把新的骷髅圖拿給青崖看,故意問:“好看嗎?”
青崖掃了一眼,道:“可。”
“……”
長山惆怅地放下畫紙。
九九八十一日期滿,并蒂蓮化出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