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村莊後,謝莳開着三輪摩托兜兜轉轉,在好幾個阿公阿嬷指路下,終于來到一棟紅磚小屋前。
泉瑤村青壯年大多外出務工,留下最多的就是中老年和小孩,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複一日——今天突然出現節目組要在村裡錄制節目,這個消息宛如石頭扔進了一潭死水,村民們對此除了好奇,還帶着莫名的敬畏和膽怯。
村民們隻敢在距離紅磚小屋十幾米處圍觀,在謝莳開着那輛噪音超分貝的三輪摩托出現後,一把蒲扇就擋在車頭,阻攔車輛繼續行駛。
大爺缺了幾顆牙的嘴一張一合,含糊不清地斥責:“阿旺,村長都交代這裡有戲班子在拍戲,你怎麼還開着三輪車來搗亂!?”
“?”謝莳沒反應過來。
“老來叔,你眼睛越來越花了。”旁邊懷裡抱着正在睡熟的娃娃的大嬸搶過話,“這哪裡是黑豬阿旺啊,明明就是個俊小夥。”
聽了這話,大爺的火氣迅速消下去,不聚焦的眼眯縫起來,對着謝莳上下一通打量,不知看清沒看清。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騎着阿旺的車就來了?”大爺語氣和緩道。
“我……”謝莳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旁邊的大嬸又搶過話。
“這張臉我一看就認出來了,那麼俊,可不就是闫老師家的嘛。”大嬸說着拍拍車前燈,熱情道,“先把車熄了,别吵到裡面拍戲的劇組。丁村長說咱們村要是能上電視,以後就是那什麼旅遊景點了,能賺好多錢呢!”她說着騰出一隻手,就這樣将車鑰匙拔了。
“……”謝莳。
“娃娃你叫什麼名字,怎麼還帶這麼多行李嘞?”大爺問道。
“老來叔,你這真是越來越健忘了。”大嬸搶答,“這不就是闫老師那位城裡的表弟嘛,肯定是大學剛放暑假,趕過來找闫老師的。去年暑假還來過我們家,幫忙輔導大寶寫作業呢。”
“噢噢!”大爺恍然大悟般拍拍腦門,“是不是去年還幫我家鋤過地那位小夥子?”
大嬸:“對對對,你終于記起來了。人家可是城裡的高材生,以前沒幹過活,那天幫你鋤了一下午的地,還把腰給閃了。”
大爺大嬸三言兩語把謝莳的身份補齊了,謝莳全程沒插上話。
“哎呀,真是太不巧了,闫老師這幾天去城裡,家門都鎖了。”大嬸看着謝莳一車的行李,想了想說道,“這大晚上的你開着車到處晃悠也不是個事,不如這樣,你到我家去住,跟我家大寶委屈一晚。”
“……”謝莳,“不用了,我……”
“别害羞啊!我家大寶天天念叨你呢,要是見到你肯定高興壞了。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就當是過來幫大寶輔導作業,他這天天瘋玩,暑假都過去半個多月了,作業還沒怎麼動。我又不認字,你要是肯幫忙輔導輔導,算幫我大忙了。”
大爺也幫着勸說:“這都快八點了,闫老師也趕不回來,就去你呂嬸家住吧。”
“這個時間趕回來,肯定還沒吃晚飯吧。走走,回去嬸子給你煮面條吃。”大嬸伸手來拉謝莳的胳膊。
大爺扇着蒲扇,也催促道:“快去吧,這車我等會讓住闫老師隔壁的老何開走,行李就先寄放在他那邊,明天你要搬行李就到隔壁拿,也很方便。”
謝莳就這樣在離劇組十幾米距離,被過分熱情的村民帶走了……
呂嬸一路上絮絮叨叨說着家務事,謝莳隻是默默聽着,作為聽衆都不太合格,但這也不妨礙呂嬸說了一路,謝莳也在這段路的時間大概了解了她家裡的情況。
呂嬸的公婆死的早,原先她是和丈夫在城裡的工地上班,可自從生了大寶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接二連三的請假讓她失去了工作,她想着城裡物價高,于是便起了回泉瑤村的念頭。回了家鄉,既能有更多時間照顧大寶二寶,還能在田裡種些瓜果蔬菜自給自足,減少丈夫的工作壓力。
“我也沒讀過書、沒文化,大寶過完這個暑假就要上五年級了,還一天天就想着玩。現在還好怕闫老師,會乖乖的讀書寫作業,再過幾年到讀初中的年紀,去鎮上的初中寄宿,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呂嬸家是用磚石加泥土蓋起來的一棟平房,兩人來到平房外的籬笆小院時,就見黑暗中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小身影,看見有人過來,着急忙慌地用腳踩着地上的什麼東西。
呂嬸眼尖地發現地上的火星子,雖然晚風能将氣味很快擴散掩藏,但依舊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燒焦味。
“你們幾個臭小子又在玩火了?!”呂嬸拔高嗓音呵斥,“說了多少遍,怎麼都不長記性?得等哪天真把房子燒着了,才知道怕是不是!不要以為天黑我就不知道是誰,等過幾天你們闫老師回來,我把你們的名字通通告訴他。”
幾個小鬼在訓斥聲中作鳥獸散,呂嬸對着角落明顯更大團的黑影罵道:“你這個缺心眼的,跟着一幫人燒自家房子?趕緊給我檢查檢查還有沒有火點子,要不是今晚有客人來,我非拿衣架抽死你不可!”
大團黑影悶悶地應了聲,蹲在地上開始檢查那堆燒焦的幹草。
“真是讓你看笑話了,這群小兔崽子天天上房揭瓦,不兇一點,一個個都要爬人腦袋上撒尿了。”呂嬸轉過臉,原本暴怒的表情切換回熱情好客的狀态,“來來來,快進屋坐,裡面有躺椅坐着舒服。我先把小寶抱回屋裡睡,你等我很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