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楓野探出頭。

海浪很大，一陣掀起一陣。灰白色的海浪，陰影與海浪交織在一起。

即使本身并不是恐懼症的患者，沒有特征值，完全隻受到畸變生物的環境影響下。楊楓野依然感受到了不尋常的躁動。她低頭，腕表上的特征值終于破零了。

明明還沒有看見畸變生物。

她想起維洛卡奇的話。

卧在沙裡。

不知道為什麼，畸變生物有的性格完全不同。卧在沙裡，藏在影子裡，有的十分膽小。

殺死畸變生物，或者被畸變生物殺死，恐懼症便能進化到下一步。

那這些住在她影子裡的怪物呢？

是失去了宿主嗎？還是不願意面對沖突？

雖然闫畢也親口說出了很多，但實際上他們到現在還沒有用眼睛見到過其中一隻。

似乎隻是偶爾上岸，即使上岸也小心翼翼的，與岸上的人十分相敬如賓，互不打擾。

楊楓野與闫畢對視一眼。

若有若無的風聲。不遵循物理規律的沙子倒轉着流動。露出幾節紫褐色的骨片。

像人類手指那樣大的東西，橫行出來，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

它看起來還很小。

肩甲上長着一個蚌殼，偶爾開合，露出裡面的珍珠。

這時，一隻蝙蝠展翅從上面飛過。

“捕獵嗎？”闫畢低聲說。

蝙蝠吃它們？

灰色的蝙蝠朝地面俯沖過去，卧沙的骨片怪物慌不擇路地竄進沙子裡。蝙蝠影子逐漸變大，覆蓋住沙礫，石頭，一點點籠罩住骨片怪物的全身。

——蚌殼還露在外面。

那隻蝙蝠也不像蝙蝠，爪子異常鋒利，像一個魚鈎，釣起蚌殼，連帶着借力一扯，直接帶上天空。

楊楓野沒見過那樣的蝙蝠，飛得很狠。

它幾乎是以一個垂直的角度沖上天，随後猛地松開。

“砰！”

蚌殼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巨大的沖力掀起沙礫，繼續露出骨片怪物的身軀，它往下縮得更深。

蝙蝠繼續在上空盤旋。

它們定位是靠發出的超聲波，恐怕早就發現了楊楓野和闫畢。但蝙蝠并沒有在意他們，從始至終，它們的目标好像都隻是畸變生物。

有意思。

這種東西還有食物鍊嗎？真是神奇地球。

楊楓野饒有興趣地觀察。感覺回到了小時候追着蝴蝶和蟬跑的日子。

他們大概不在蝙蝠的捕捉範圍裡，被劃分到“環境”一類。

食肉動物不會吃草。

至少，現在不會。

察覺到不對勁的最開始，是流動的沙子，逐漸向他們這邊彙聚。

“嗯？”

闫畢疑惑地發出一個音節，然後稍微有些汗流浃背了。

嘶……他确實是有種吸引畸變生物的特性。跟在楊楓野身邊呆太久了，差點都忘了。

楊楓野默不作聲。

她覺得這群沙子的目的地好像是她的影子。仿佛遷徙的動物們。

畢竟有龍王鲸珠玉在前。它們大概以為再塞幾個也問題不大。

問題是它們怎麼知道她影子的？難道龍王鲸到處亂跑的時候還跟它們說了這種事？什麼漏嘴勺，全是洞。

闫畢回避了“沙子為什麼向他們流過來”這個問題，而楊楓野同樣默契地沒有提起。

她稍微有些心虛，保持着沉默。

“往岸上走？”闫畢說提議，“再呆下去，蝙蝠也要看過來了。”

食肉動物不會吃草。

但如果大樹遮掩了逃脫的兔子，也難保不會撒氣到他們身上。

雖然很想說誰惹出來的誰去擺平，但眼下不适合開口。

楊楓野點頭。

越來越多的蝙蝠彙聚了過來，甚至遮蔽部分的日落，金光熠熠，被影子切成碎片。

被海浪沖刷的石頭像刀片，照在石頭上的光影也像刀片。

“轟！”

岸邊突然傳來了機車的聲音。

這種巨大機械的躁動成功讓在場的生物們一愣。

沙子，以及沙子底下的東西們慢慢又縮了回去。

海浪變小了，起伏着，潮水跟随着一下又一下的節奏，慢慢褪去了。

沙礫裡的東西回歸海底。天空的蝙蝠見狀，同樣也飛遠了。

楊楓野覺得這幫蝙蝠也像巡邏隊。隻不過岸上的巡邏隊是監視人們不要靠近海岸，而天空的這幫巡邏隊是監視海底的畸變生物不要上岸，雙方默契地保持着某個平衡，維護着默契的界限。

周圍的一切變得安靜了。這時候海鷗的叫聲變得醒目。一切仿佛回到了平日裡的景色。艾弗特蘭依然是那個艾弗特蘭。

甯靜，和平，且景色優美。

至于導緻現在這個局面的始作俑者——

楊楓野朝岸上看過去：“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學姐。”

窦顔取下金屬頭盔，随意晃了晃腦袋，讓頭發不要遮掩住額頭。

“研究生生存法則：你導要抓人幹活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

“好吧其實是一路問過來的。”

楊楓野：“……那這個摩托車？”

窦顔：“啊。順手買的。”

“？？”

窦顔扔給楊楓野一個頭盔：“現在這個年代，沒錢怎麼可能學生物。”

大意了。

是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