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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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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美術室】

他一個人靜坐在畫架前,美術室裡沒有開燈,光線越來越暗。

窗邊的夕陽也越來越稀薄,漸漸地,挺拔的身影在光影中模糊起來,在學校制服上泛出一圈光暈。

他臉上幾乎沒有表情,那種冷漠本應該讓人感覺到冰冷隔閡,可為什麼在此刻,會感覺到柔和專注。

黑眸透出銳利,亮得刺目,猶如燃燒到極點的紙團。

然而一筆劃過畫布,留下失敗的線條。

……當火焰熄滅後,就隻剩灰燼。

【總有些傷是不會愈合的】

陰沉破敗的巷子一如往常,哪怕外面的世界早就産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這裡,破舊的門框和肮髒低窪的小路永遠都不會改變。

柒将行李箱搬到自行車的後座上,那隻行李箱很髒,即使有着深黑的外殼,依舊沾了一些暗色的痕迹。

到了巷子盡頭,他看見一個人靠在敞開的院門上。

路燈拖長了那人的影子,腳上一雙黑布鞋,往上是黑色短褲,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套頭衛衣,很寬松。

那人垂着頭,一隻手曲起弧度,末端沒入衣兜。戴起來的兜帽遮住了臉,兩根耳機線延伸進了帽子裡,沒入衣服裡,再從衣擺探出,最終消失在他的衣兜内。

這個點應該沒人的,他已經觀察了很久,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會出現,還在他的必經之路。

柒多看了兩眼,那人似乎也覺察到他的視線,擡起頭一瞥。

兩雙眼睛對視,柒幾乎有一種錯覺。

……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在看着自己,眼神裡劃過某種異樣的情緒。

這個人是誰?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立即堆起笑臉,“嗨,我是新搬來的,迷路了。我叫伍六七,靓仔,你叫什麼名字?”

人很奇怪,名字也很奇怪。

柒繼續推着自行車向前走,伍六七臉上的笑意卻不減,還在跟了上來。

“你不出聲,我就叫你靓仔了。”

伍六七側過頭去看柒的臉,始終對他的相貌非常在意,“我們長得挺像的,這就是緣分啊,說不定我們真的是親戚。”

為什麼要跟過來?太聒噪了。

柒蹙着眉,加快腳步。

“靓仔,你這箱子裡裝了什麼東西?”

腳步一頓,連空氣都凝固。

【埋葬之地】

步行一小時才能到達的廢棄植物園,他喜歡這個沒什麼人的地方。

雖然被遺棄,但是由于本地的氣候多雨溫熱,園中的植物越發茂盛。

各種粗大的藤蔓和繁茂的枝葉瘋狂生長,幾近把玻璃房填滿,遮擋住了日光。

枝葉因為無人清理,在地上堆積着無數層腐爛物,發酵出陰悶的臭味。

濕熱,腐敗,晦暗,整個髒污不堪的玻璃房像是一口魔幻小說裡的地精地洞。

柒将行李箱從後座上拽下,拖到園子裡,戴上塑料手套,用毛巾将行李箱擦了一遍,最後将行李箱放入挖好的坑裡。

感覺到小臂上那道疤在微微發癢,似乎開始愈合了。

他隔着繃帶摸了摸,心想是時候可以拆繃帶了。

【死亡真的是解脫嗎】

他記得童年時,病恹恹的母親終日躺在病床上,咳嗽得厲害,仿佛要把肺咳出來。

她頻死前卻還在掙紮,抓住他的手臂幹枯到恐怖,泛着一層水泥似的灰白,嘴唇快速蠕動着,似乎在說着什麼,他已經記不起了。

這件事卻在沒有成形的精神土壤裡種下了荊棘。

死亡是什麼?

冰冷?黑暗?孤獨?抑或是解脫?

浴室裡貼滿雙色格子地磚,一束疏朗的月色從窗外灑進來,也變成一塊一塊的,映在地面上。

他脫掉上衣,解開繃帶,這些傷并不嚴重,但是肩膀、後背、兩肋布滿密密麻麻的陳舊傷疤。

其中一道格外醒目,猙獰的疤痕蜿蜒在小臂的皮膚上,仿佛是用荊棘縫合的。

他擡起頭,恰好對上鏡子,臉映在鏡子裡,像紙一樣白,卻顯得眉眼越發漆黑。

分明是他的臉,卻感覺有些陌生,鏡子裡的臉似乎沖他揚起嘴角。

意識早已化為一團混亂的漩渦,那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的?

腦海瘋狂地閃現無數片段,他以為自己的頭會在疼痛中爆炸,看着鏡子裡的人,以為在嘲笑他,一拳砸了上去。

鏡子應聲而碎,分崩離析,落了滿地,折射着斑斓的光,刺着他的眼睛!

耳邊卻響起了母親癫狂的聲音,眼前浮現出母親頻死時抓緊他又最終垂下的手臂……

她說:“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物傷其類】

柒照常去學校,看着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抄着口袋,走向學校。

小臂上的結痂傷口有點癢,心底有點莫名的煩躁,他微微皺眉。

“嗨,你也在這裡上學?好巧啊,靓仔!”那個熟悉的身影倒退着走到他面前,一隻手從兜裡拿出來揮了揮。

為什麼這個人能笑得那麼開心?

其實他也知道反常的是自己,他深覺自己的陰暗,但并不想糾正。說實話他也無計可施,他從骨髓裡頭就爛掉了,原本包裹着肮髒骨架勉強能維持表面正常的皮肉,内部逐漸潰爛。

“你怎麼不說話,是走酷哥路線嗎?”

人對于和自己相似的人總會懷有好奇,雖然柒并不感興趣,但對方實在是太熱情,神情太雀躍。

“靓仔,你至少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吧?”

柒不耐煩地擡頭打量那個自稱伍六七的人,長相确實與他有點相似,不過對方的膚色要深些,頭上紮着小辮子。

上身依舊是那件白衛衣,上面沾了些塵土,膝蓋和臉上還有幾處新鮮的傷痕。

一種同類的氣息。

柒沉思了片刻,嘴唇動了動,“柒。”

他還是說出那個字……

【名字】

他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他不喜歡自己的家庭,他不喜歡自己的命運……

他不喜歡自己。

【他不是醫療室的常客】

他不是醫療室的常客,即使經常一身傷,唯一一次來醫療室就已經嚴重到需要縫針。

傷口不算太深,但拉得很長,流了不少血,明顯是鋒利的物體割傷的。

校醫嫌麻煩,可鎮子上沒有醫院,非要他去附近診所縫針。

沒有錢,隻能簡單處理,或許是傷到了神經,他的畫筆無法再描繪出和以前一樣精細的線條。

人越發陰郁,劉海之下那雙眼睛教人發怵。

曾經也有不良學生對他那愛理不理的态度非常不滿,成群結隊地攔在他的放學路上。

看着那些黑壓壓的人,他神情冷靜,像是無聲息的泥塑木雕。

他動起手也沒有一丁點情緒波動,每一拳都帶着濃重的血腥氣,仿佛不存在痛覺。

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對手,眼神簡直叫人害怕,就像是野獸。

學校傳聞他是某某幫會的人,時不時參加街頭鬥毆,這看似解釋了傷的出處,可事實上那身傷來源于家人……

啤酒瓶砸了下來,他下意識擡手擋住,被尖銳的玻璃對穿了小臂,似烈火灼膚。

面前那個生物學上稱為父親的男人一邊打,一邊沖他嘶吼道:“馬的,小兔崽子,還敢擋!還敢躲!馬的,看我不打死你!”

頭上狠狠挨了一記,腦殼裡一陣顫動的劇痛,耳朵裡嗡嗡地響,随後頭發連同頭皮被揪住,一巴掌扇到臉上,臉頰瞬間就高高地腫了起來,火辣辣的,就像燒着了一樣。

他目光一沉,狠撞了一下男人,男人往後倒去。

“小兔崽子,你還敢推我!你以為是誰在養你,你它馬的敢打你老子!”

在外面掙錢的不如意得不到發洩,父親的權威受到挑戰,男人的目光惡毒尖利,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親生兒子,而是仇人。

他則一言不發,盯着地上那個狼狽的男人,拔出小臂裡的碎玻璃,那塊肌肉霎時痙攣起來,更多的血争先恐後地湧出來。

無數血線撞擊地面,在昏暗的燈光裡,那顔色卻紅得觸目驚心!

【燈下夜蛾】

教室裡亮着一盞盞日光燈,在偏冷調的燈光下,柒微微垂着頭,額前的發絲遮住眼睛,使得旁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晚自習還沒下課,每個人都将自己浸泡在題山題海之中,奮筆疾書,他卻筆尖一頓。

一隻指蓋大小的夜蛾拖着沉重的翅膀,爬過滿是油墨味的書頁。

筆尖停留在一行英文上……

“I killed him.(我殺了他。)”

他煩躁地抖了抖習題冊,夜蛾撲翅騰空,瞬間模糊成一小塊黑影,飛出教室的窗戶,消失在夜空裡。

視線再次落回到印滿密密麻麻試題的紙張上,放學鈴聲卻響了。

《緻愛麗絲》的旋律在整個校園回蕩,教室裡原有的寂靜早已被嘈雜聲所代替,學生們開始收拾準備回家。

不久,伴随着砸在樓道裡的雜亂腳步,傳來旁若無人的嬉笑打鬧聲。

“靓仔,要不要一起回家?”聲音清爽幹淨,由遠及近,随即飄來一道陰影,遮住了頭頂的燈光。

他擡頭一看,一張笑臉出現在眼前,露出白得發亮的牙,粲然自得。

“反正我們家那麼近。”伍六七一邊說着,一邊扯出藏在衣服裡的耳機線,揉成一團,揣入口袋,笑容有點痞,“一起回去吧?”

柒沒有回答,沉默着整理桌面,一大疊課本和習題冊裡掉出一本白色封皮的畫本。

畫本掉到地上,朝上攤開的紙張畫了人魚的側影。

祂盤踞在礁石上,被荊棘纏繞全身,微微仰着頭,從脖子的傷口裡長出火焰似的花朵,花朵中心是黑漆漆的瞳孔。

非現實的題材,偏偏采用現實的畫法,因為栩栩如生,越發顯得詭谲。

柒審視着那畫沉默了片刻,伍六七先一步撿了起來,卻沒有還給他,“靓仔,我能不能看看?”

面前人眼神明亮,笑着望向自己,柒卻盯着他,語氣冰冷抗拒,“不能。”

他扯着嘴角一笑,将畫本合上,遞到柒面前,“畫得還挺好看的。是什麼?恐怖版的海的女兒?”

“不是。”

【另類的】

每個學校都有被孤立的人,他們大緻可以分為兩類。

第一類,他們過于優秀,使得别人不敢靠近。

第二類,他們因為弱小而被排擠、被欺負。

柒卻是第三類人。旁人喜歡用這樣的形容詞來定義他,不苟言笑,特立獨行,繪畫天才。

那個幾乎沒有表情的少年,簡直就是青春小說裡的主角,随時随地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校園戀愛。

可惜,他的冷漠不給人任何餘地,他的沉默沒有任何一絲縫隙,那種窒息的距離感令所有人望而卻步。

柒将背包甩到肩膀上,邁步下樓,穿過沸騰的校園。

幾個男生一邊商讨着要吃什麼夜宵,一邊從他身邊經過。

柒瞥了一眼,那些人的面目模糊起來,看久了,竟然像漩渦那樣扭曲。

等他定神再看,那幾個男生早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校門口外,街道上的店鋪挂着各種牌子,燒烤攤正在冒着煙霧。

到處都是剛放學背着書包的學生,三五成群,肆無忌憚地嬉笑着。

柒路過巷子的岔口,看到一個賣茶葉蛋的小鋪子,幾個學生圍在那裡嘻哈吵鬧地挑選着裂殼最多的蛋。

他掂量了一下口袋裡的硬币,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轉身離開了。

走到路口時,後面傳來腳步聲,随後一隻手搭到他的肩膀上,“靓仔,你幹什麼走那麼快?”

柒不回頭,一聲不吭地繼續走。

伍六七聳聳肩,揣着兜,跟在他後面,穿梭在人群中。

路邊便利店的牛雜香氣撲鼻,格外誘人,柒再次摸索口袋裡幾個零零散散的硬币,發出輕微的聲響。

“靓仔,等一等!”伍六七轉身推開了便利店的門,一分鐘後,拿着兩隻紙碗,從便利店裡走了出來。

“靓仔,我請你吃。”伍六七将一隻紙碗遞給他。

柒并不接,看了一眼,未曾說話,對方就硬塞給他。

滿滿一碗,蘿蔔和牛雜在濃郁的湯汁中浸泡着,熱氣騰騰。蘿蔔塊塊勻稱,雪白晶瑩;牛雜爽彈嫩滑,氣味醇厚,勾着肚子裡的饞蟲。

八個小時未進食的腸胃果然發出了動靜,他眼眸微垂,“謝謝。”

“我們什麼關系,幹什麼那麼客氣?”伍六七勾了勾他的肩膀。

【夾縫裡】

這一帶的房子灰蒙蒙的,破舊肮髒,緊密地壓擠着,形成石頭森林。

青黑色的磚上還長着不少青苔,看上去有點髒兮兮的。二樓的窗戶上跟對面拉了根繩子,上面晾着T恤襯衫,還有幾件内褲和月匈罩。

居住在裡面的人們就像壓縮餅幹一樣,被這個城市擠壓着。

房子與房子之間留出狹小潮濕的縫隙,僅容一人通過。

路燈晦暗,昏黃的光零零散散地照在前面那人的身上,安心溫暖。

“你家就在前面嗎?”伍六七咬着木簽,回頭對他說。

柒點了點頭,将手中的紙碗和木簽丢進千瘡百孔的垃圾桶裡,“為什麼要跟着我?”

“怎麼是我跟着你,我的家也是往這邊走的。”伍六七擠眉弄眼地說,笑得賤兮兮的,“而且明明是我走在面前,也應該說是你跟着我才對吧?”

柒不再出聲,與伍六七保持一小段距離,漫不經心地踩着前方人的影子。

伍六七叽裡呱啦地說着,柒永遠都是一種表情,态度冷淡,但他自顧自說得很歡。

“我家到了。”柒不耐煩地皺皺眉,甩下伍六七,加快腳步。

打開家門,家具靜默地立在未被點亮的晦暗裡,像是疏離克制的房客。

在沉沉的夜色中,總感覺有無數道視線在窺視。

他打開了客廳的燈,家裡一個人也沒有,連空氣流動的聲音都沒有,腦子裡緊繃的弦似乎在被誰撥動着……

【噩夢】

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拿着一把刀,在樹林裡狂奔,一道黑影倏然出現他眼前。

他刺出了一刀,然而迷霧散去,那道黑影卻長着他的臉。

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映入他驟然收縮的瞳孔裡,痛楚瞬間翻湧上來,沿着神經末梢傳導至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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