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廢棄的車輛堆積在道路的兩旁,無數喪屍四處遊蕩着。
地上的血迹很多,有一灘一灘的,還有拖行的,大部分已經成了凝固的狀态。
阿七找個地方停車,查看胳膊的傷口,傷口細長,但是不深,已經差不多止了血。
柒翻找出酒精、繃帶和棉花,幫阿七處理傷口。
阿七低頭盯着柒的動作,“對了,靓仔,你是怎麼過來的?”
柒雙眼專注地凝視那道傷,頭也不擡地說:“掃咗架單車。(掃了一輛自行車。)”
沒想到靓仔是騎自行車過來的,從他準備的避難所到這家最近的超市,開車最快也要三十分鐘。
别的不說,單單說這一路的喪屍,就夠危險。
阿七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暖乎乎又苦澀澀的滋味在心口充盈,最終隻吐出兩個字:“你牛。”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過,小鬼,我可是大人,用不着你一個未成年來救我。”
柒是真讨厭這種阿七拿他當小孩的态度,微微斂眸,遮住眼底的情緒,“大人又點,我今年十七歲。(大人又怎麼樣,我今年十七歲。)”
阿七呲牙笑了笑,笑得賤兮兮的,擡手摸摸柒的頭,“差一年也是未成年。”
柒故意用了一點力,阿七馬上“哎呦疼疼疼輕點啊”地哀嚎起來。
其實沒那麼疼,阿七表現得有些誇張,但是誰讓自家靓仔就吃這套。
果然柒立即放輕了動作,就算知道這貨是裝的。
對于阿七,柒的感情很複雜。
他想起五歲時,在幼兒園裡,看着别的小朋友被家長接走,心裡有種落寞的情緒在翻湧着,就像站在無垠的曠野之中,四周空無一人,枯寂荒蕪。
直到阿七出現,笑着跟老師道歉,牽住他的手,往他手心裡塞了一顆糖。
那時的阿七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傍晚的夕陽落在他身上,将少年的輪廓淡淡地染上一層金色,整個人恍若站在光裡。
那一刻隻覺得,春風帶着陽光呼嘯而過,曠野一瞬間開滿了花。
“走吧!”阿七蹲下來,看着柒,笑容透着一股狡黠的勁,“你爸來接你了。”
“……”柒沉默了半晌,隻是來接個娃,你就私自給自己長了一輩?之前的感動真是喂了狗。
包紮完畢,阿七重新打火開車。柒透過車窗往外看,天空灰蒙蒙,大地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機,顔色灰敗。
整座城市被霧霾籠罩,好像徹底失控的機器,沒有秩序,沒有規則,沒有法律。
車子開過一架橋之後,喪屍少了許多,這一帶是郊區,多數房子是自建的,獨門獨戶,多數建着圍牆。
車開到其中一扇門前,阿七從兜裡翻出遙控器,按下,門自動打開。
進了院子裡,停好車,關好門後,阿七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個院子占地近三百平米,前後院都有菜地,菜地不大,但是供給兩個人平時吃的足夠了。
左邊一棟獨立的小屋裡養着很多兔子,兔子繁殖快,能夠作為新鮮蛋白質的來源。
右邊挖了一口水井,水井打得很深,不用擔心水源被污染。俗話說病從口入,還是小心為上,所以這井水基本拿來澆澆菜、洗洗東西、沖沖廁所。至于飲用水,不必擔心,他們囤了足夠的純淨水。
樓房才建了兩層,但是有地下室,地下室做成了冰窖,儲存容易變質的食物。
一樓放滿物資,卧室、衛生間和廚房則安排在了二樓,簡單來說,二樓就是生活區域。
樓頂上多蓋一間二十平方米的房間,布置成監控室,通過屏幕可以瞧見院子四個方向的情況。為了防止被人破壞,阿七特意買了最隐蔽的攝像頭,還用草木掩護。
窗邊安裝一台高倍望遠鏡,可以觀察到更遠的地方,另外購買了兩架雙筒望遠鏡做候補。
實在不行還有無人機,就是這個玩意兒動靜太大了,容易被人發現。
末世最可怕的不是喪屍,而是人。
上輩子他就是遭人背刺,喪屍爆發時,阿七還在寫字樓裡加班,不得不跟一幫煞筆同事在辦公區裡上演《生化危機》,又要一起演《大逃殺》。
他費勁吧啦地搶到了老闆的車鑰匙,打算開車去柒就讀的高中看看,就因為同情心泛濫,救了喜歡穿白裙子的柔弱女同事,半路汽車熄火,又被女同事推入喪屍堆裡,自此GG。
本來以為自己就這樣領便當了,他醒來,竟然發現重生了。
原來像他這種普通人,也能拿複活甲嗎?哼哼哼,且看他如何舒舒服服活過末世!
不多想,馬上向公司請了假,開始做準備。
要面臨最大的困難就是,錢!
他隻是普通工薪族,哪有那麼多錢,幸好網上有各種貸款,反正都末世了,也不用還,借了個爽!
父母在郊區給他留了一棟房子,他提前一個月,使用鈔能力加固,打造出了這個避難所。
……
眼下就是收獲成果的時刻,阿七昂頭瞅了瞅眼前這棟建築物,不說固若金湯,起碼算得上高牆深院。
院子周邊圍了一圈四米高的牆,牆頭放了很多玻璃碴,牆上還設置着電網,由樓頂的太陽能發電闆供電,即使沒有太陽,還有發電機和柴油。
将車停在外面的院子裡,就打開小樓的入戶門。
這扇門好像還是德國什麼軍用的防爆門,反正價格挺貴,光看外表就感覺物有所值。
房子的窗全換成了防彈玻璃的,又貼了單向膜,所有的門也都是最高等級的安全門。
繃緊了整個上午的神經終于徹底放松下來,他覺得身心俱憊,累到不行,打算明天再搬車上的物資,卻被柒拽住了。
柒的考慮很簡單,以防萬一,眼下這種情況,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曆經磨難拿到的物資當然要放在眼皮底下。
沒辦法,阿七撓了撓後頸,隻能轉身,和柒一起搬。
土豆甩着大舌頭,豎着蓬松的大尾巴,在他們身邊來回轉,簡直要化身小陀螺。
阿七貪心,一口氣搬三隻箱子,本來他就很累了,箱子又重,土豆一直在他面前擋路。
雙手被箱子封印了,他隻得曲起膝蓋,拱了拱狗子,“你冇手就不要搗亂啦!”
狗子卻誤以為阿七要蹭蹭自己,反而貼得更緊了。
柒恰好搬完最後兩箱,往這邊走,拍了拍土豆的頭,指了指水井邊,土豆就乖乖過去趴着。
狗糧都是他掙錢買的,散步都是他帶狗子去的,為什麼狗子那麼聽靓仔的話?阿七有一種老父親的心酸。
柒轉身,自然地伸手抱過阿七手中的箱子,擡腳就往房裡走,好似毫不費勁。
看着柒的背影,阿七突然發覺一件事,什麼時候靓仔已經長得那麼高了?
阿七記得第一次見到柒那天,柒才四歲,小小一隻,站在角落裡。
靈堂上擺着兩張黑白照片,一男一女,周邊簇擁着白菊白玫瑰白百合。
“好可憐呐,那麼小就沒了爸媽,以後都不知道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