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宋天逸怒喝一聲,“連連!”
宋聽安上頭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些,冷靜下來,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卻無法挽回。
鐘靈真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長氣,耐心解釋,“連連,這次的會議很突然,也很重要,我們也是剛收到的通知,等忙完這段再飛回來陪你。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記住爸爸媽媽永遠在你身後,一個電話,我和你爸在南極都飛回來。”
“至于你和言言的事情,需要你們兩個彼此坦誠來解決,不是我們能介入的。我能明确告訴你的,言言并不是你記憶裡的那樣,用心去看,别用眼睛。我和你爸都相信他,相信你。”
她溫柔的話語撫平了宋聽安心頭的躁意。他不敢去看白思言的表情,迅速解決完面前的粥,丢下一句‘吃飽了’之後,慌亂離座回房。
他在床上一躺便是一下午,很多陌生的記憶片段一閃而過,像懲罰他似的,統統抓了個空。
和以前一樣,鐘靈真和宋天逸沒有特地來道别,隻當是出一趟遠門,沒有分别,就不需要道别,悄無聲息離開出發了。
随着夕陽最後一點光亮消失在房間,宋聽安的世界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晚風吹拂着落地窗前的透明窗紗,在半空中揚起漂亮的弧度,帶來陣陣蕭瑟寒意。
宋聽安躺得有些累了,翻出一件針織衫,套上後站在陽台感受夜風,困意被吹散不少。
突然,樓下小花園隐蔽角落有一抹火光,忽明忽暗。
宋聽安猶豫兩三秒,轉身小跑下樓,朝着火光找了過去。
他看見白思言隻身坐在小花園的石凳上,背影落寞,火光是白思言手指間夾着的煙。
他在旁邊坐下,輕聲說道:“不該亂說話的,對不起。”
早在察覺到宋聽安出現在身後的那一刻,白思言就掐滅了手中的煙。他清清嗓子,“不用道歉,你說的是事實。”
“……怎麼能消氣?”
白思言:“我沒有生氣,也不會對你生氣。”
宋聽安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深深的無力感湧上來。他知道白思言有情緒,又不知該怎麼哄。
如果是高中的宋聽安,會怎麼做?
這麼想着,宋聽安往白思言的方向挪了一大段,手抓着他的衣袖,輕輕拽了拽,再擡眼時眼眶已經紅了一圈。
“我知道錯了,是我的不對,但我真的好累好累。不知道為什麼,我忘了很多事情,記得的隻有四年前你丢下一紙離婚協議,抛下重傷住院的我,一走了之。”
宋聽安小聲啜泣着,拽着白思言的手愈發用力。
“我努力想找回我的記憶,但都沒有用。我找舅舅、爸媽問四年前的事情,他們都不告訴我,隻一個勁讓我相信你,你是好人,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你救救我好不好,白思言,我難過得快要喘不上氣了。”
宋聽安微微低頭,上牙死咬着下唇,劉海擋住眼睛。他借着遮擋,悄悄擡眸觀察眼前人的反應,将演員吃飯的本領發揮到極緻。
下一秒,頭頂傳來白思言的歎息聲,随後手被人完全握住,
上鈎了。
宋聽安決定再下一劑猛藥,“……我聽到了的,你說隻要我好起來,我想知道什麼,你都告訴我。”
半晌後,白思言柔聲說道:“我舍不得。”
令人摸不着頭腦的開場白,宋聽安怔愣住,疑惑反問:“舍不得什麼?”
“你。”白思言說道,握着他的手緊了緊,用自己的手溫焐熱他冰涼的手,“和你一心想要查清陳星的事情,不讓叔叔阿姨插手一樣。我想要查清楚一些事,給我們兩個之間一個交代。”
“你知道的越多,陷入的危險就越大。我不想讓你受到任何的威脅,隻希望你能夠平安、健康、快樂,其餘的有我,現在的我已經有能力保護好你了。等一切水落石出,我再慢慢說給你聽。”
聞言,宋聽安默默将手抽回。
“在你的眼裡,始終是我和你,而不是我們。如果你把我當成并肩作戰的夥伴,而不是需要保護的金絲雀,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從始至終,我需要的都不是你的保護。”
輕風拂過,樹影婆娑,不知名的小蟲子不知疲倦地叫着。
宋聽安靜靜坐着等待。白思言會想通的,想不通也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好一陣過後,白思言側身低頭,額頭抵在宋聽安的肩膀上,聲音又輕又柔,“我沒忘,我的連連從來不是溫室裡需要呵護的嬌弱玫瑰。”
“你是生長在高山懸崖峭壁上,被白雪覆蓋,卻依舊盛開的雪蓮花。”
白思言擡起頭,幽綠的眼眸在深夜裡攝人心魄,“隻是連連,你堅強不代表你不需要呵護。不論你本體是什麼,是否強悍,我都願意付出我所有的忠誠,忠于你,愛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