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過了,好不好,我帶你回家。”宋一珣暗暗長歎,給他整理讓晚風吹亂的衣領,“我跟你也有很多話說的。”
“噢。”白淨幽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氣量小,閉口不提任何話題。
宋一珣怕哪句話說錯,把對方弄哭,也默默無言。
回到公寓,兩人一前一後洗完澡便入睡。宋一珣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不冒險”的理念刻在骨子裡,他也曾無數次幻想踏出由族内為他建造的穩定島嶼,哪怕一步,可又懼怕伸出的腳踩在邊沿,掉入萬丈深淵。
他的身份不容許他冒一星半點的險。
除非能徹底解決鎖靈獄中的委蛇,那樣的話,四十歲這個劫難就再也不能禁锢曆代族長的腳步。
宋一珣将手臂搭在眼睛上,想起樓下的神明,又開始頭疼不已,刨去雙修帶來的隐患,的确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對方是神祇,還是很幼稚的神祇,他實在沒多餘心思帶孩子。
翌日。
他下樓,瞥見早餐已擺在餐桌上,熱氣氤氲的牛奶、雞蛋番茄面,還有朵帶着露水的山茶。
“一珣,你醒啦,準備吃早餐。”
聽見動靜,正在清理廚具的白淨幽轉身,揚起明媚笑容說。
宋一珣不忍拂了他的意,轉身進了衛生間洗漱。
出來後,白淨幽已給他拉好椅子,并坐在餐桌對面,神情跟等誇獎的孩子一模一樣。
宋一珣難以忽視那熾熱眼神,于是誇了他做的早餐,又瞥了眼整潔的開放式廚房,讓他不要太辛勞。
吃完面,他起身跟着白淨幽收拾餐桌,進了廚房,再次教白淨幽使用洗碗機。
白淨幽的手修長素白,骨節分明,實在不适合整日與廚房油污打交道。
兩人出門時,宋一珣接到葉景韫電話,盡管對方極力掩飾,他還是聽出對方呼吸不穩。
沒來得及問,就聽葉景韫那端傳來東西滾落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一陣長達十幾秒的沉默。
“葉哥,你還好嗎?”宋一珣眉宇間神色焦急。
“呃……”葉景韫吃痛悶哼,艱難彎腰,摸索着掉落在縫隙裡的手機,待緩過來,抹了把眼角的粘稠液體,打開雙閃,踉跄下車放警示标志,後上前查看被他追尾的那輛車的情況,苦笑道:“不太好,原本可能來得遲些,想請你幫忙答個道,但現在估計來不了。”
他一說話,感覺整個胸腔像被氣流貫穿,疼得他臉色煞白。
見對方已經報了警,他懸着的心才落下。頭暈得厲害,葉景韫無奈又返回車上,擋風玻璃再次被黑霧糊住。
他心跳瞬然停滞,立即甩出符紙,符紙與擋風玻璃相撞霎那,伴随着凄厲慘叫,黑霧退開。
手機另一端的宋一珣也聽到了那慘叫,瞬間了然,“葉哥,你在哪兒,我讓人過去幫你。”
語氣強硬,不容反駁。
但還是讓葉景韫拒絕了。
他說:“暫時安全了,我馬上聯系我的人,你不必擔心,先去學校吧,晚點聯系。”
說完,他便挂斷電話,不給對方再開口的機會,也不接對方電話。
捏着手機的宋一珣愣怔片刻,冷靜下來,頭一次因私人的事而産生困惑。在大學前,他認為所有事都被切割得平平整整,相互之間都隔得有空隙,可大學後,他交到了朋友,也逐漸明白要做到事事泾渭分明是何等困難。
有些東西于他而言,注定不能權衡利弊,他感到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極速瘋長,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