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杭看着林舒忙碌的身影從海灘的這頭移到那頭,态度良好,動作麻利,有一雙善于發現垃圾的眼睛。
她拖着垃圾袋跟上她,朝她背影喊:“林舒。”
“師姐。”撿垃圾這麼久,林舒第一次擡起頭。
“累嗎?”作為師姐,也作為副部長,許家杭認為自己有必要關心自己的小幹事。
“不累。”她眼睛亮亮的,小臉被太陽曬得紅撲撲,“師姐,還有其他義工活動嗎?我還想參加。”
許家杭笑道:“這裡的垃圾還沒撿完,這麼快就想着下一次呀?”
林舒認真道:“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一個好人。”
許家杭被逗笑:“每年寒暑假都有支教活動,我們青協有三個名額。但因為報名人數衆多,所以這三個名額也是需要面試擇優的,且有一個硬性要求。”
“什麼要求?”
許家杭:“大一英語過四級,大二及以上要過六級。”
此刻陽光明媚,萬裡無雲,海風徐徐,天氣出奇的好,但林舒的世界挂起了八号風球。
妹妹,你在說什麼?你知道我不學英語多少年了嗎?
許家杭又說:“如果你高考英語分數超過115分,就可以參加今年12月的四級考試,否則要等到明年6月才能考。最理想的情況是你今年12月考四級,四級通過+面試通過,你就可以參加明年暑期的支教活動。”
英語高考分數?
林舒擺弄着手中的垃圾夾,苦苦回憶。
十秒之後——
她放棄折磨自己,拿出手機想打開某書搜索在哪可以查高考成績,才想起現在是2015年,某書還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幹貨神器,于是悻悻然打開某度。
一旁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你不會是忘了自己的英語高考成績吧?”
林舒不用擡頭都知道是陳彥森,心裡正煩呢,沒好氣地說:“咋地,那你知道嗎?”
“142分。”
“什麼?”
陳彥森:“你去你們高三班群搜群文件。如果你沒清理記錄的話,大概率能找到一份有全級分數的文件。”
林舒重生回來後每天忙得腳打後腦勺,哪有時間去清理群消息,因此很順利地找到這份成績單。
因為她當年是文科第一,所以輕而易舉地找到自己的名字,再找到英語那一列,果然是142分。
她心裡念叨着這件事,回宿舍後問舍友們各科分數,發現她們的優勢都在文綜,英語沒有達到115分。
完了。
林舒癱倒在椅子上,手還在鍵盤上掙紮着輸入關鍵詞,找到曆年考試真題,發現每個字母都認識,但是湊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第一世她從大四開始出去實習,也就是21歲到27歲這段時間裡,她沒再學習過英語,簡單日常交流是沒問題,但是應試的詞彙語法早已還給老師。
她從書架上翻出一本單詞本,“abandon,a-b-a-n-d-o-n,abandon.”
啪——
林舒合上單詞本。
她現在的英語水平就跟小學生差不多,不,可能還比不上六年級的學生懂的語法多。要真慢慢從第一個單詞開始背,她可能到畢業都還沒過四六級,得找個老師。
可是舍友們都不備考這次的四級考試,她可以找誰呢?
林舒再次打開成績單,下午看的時候隻看了文科班,現在打開理科表格,不禁瞪大眼睛。
陳彥森作為理科第一,英語成績全年級第一,145分。
……
陳彥森正在打遊戲,右手執鼠标,左手在鍵盤上飛舞,到了關鍵時刻,他緊張地直起腰闆,雙眼緊盯屏幕。
“陳彥森,”舍友拍他肩膀,“樓下有人喊你。”
“等一下。”他整個人如同釘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劉沐鑫快步走過來,一把取下他的耳機。陳彥森剛要發作,就聽到劉沐鑫說:“林舒找你。”
簡單幾個字讓他的火氣全消,陳彥森一愣:“在哪?”
劉沐鑫手指陽台:“樓下,喊半天了。”
陳彥森将鍵盤和鼠标往桌上一推,迅速起身沖到陽台。
現在是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陽光正盛。她沒有站在蔭蔽處,直挺挺地站在太陽直曬的地方,仰起臉,手搭在額頭擋陽光。她的手臂纖長且細,肌膚雪白,在陽光照射下整個人都在發光。
鵝黃色連衣裙,肩上各有一個蝴蝶結,蝴蝶結的帶子垂到手臂,因她動起來而擺動着,讓人覺得她好似會飛的小精靈。一陣風吹來,裙子灌入風被撐開,将她整個人包裹住,這讓她看起來像是縮小了一倍,似乎下一秒,她就會飛走。
“陳彥森。”女孩朝他揮揮手。
“你等着我,我馬上下來。”
他三步并作兩步飛快下樓,内心焦急,擔心再晚一步,她就飛走了。
陳彥森疾步跑到樓下,看到林舒還在原地,松了一口氣:“林舒。”
“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林舒癟了癟嘴:“我打了七八個電話你都沒接。李洛詩說你們今天下午沒課,我就來這碰碰運氣。”
陳彥森一摸口袋,剛剛下樓着急忘記帶手機,有點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打遊戲,沒留意手機。”
“你昨天撿的垃圾比我多,按賭約我要請你一個星期早餐。那現在——”林舒的腦子轉得飛快,“一筆勾銷。”
“行。”陳彥森低眸淺淺一笑,将她拉到樹下陰涼處,“你今天來找我,不是為了這件事吧?”
林舒:“小女子确有一事相求。”
“請說。”
林舒:“我想考四級,你可不可以做我老師?作為回報,無論是請你吃一個學期的早餐,幫你占座位,還是幫你送情書,我都可以。”
陳彥森一聽,雙手環抱在胸前,饒有興緻地看着她:“你的英語還需要我來輔導嗎?”
“需要,我現在英語水平回到小學三年級。陳老師,您真的要幫我。”林舒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
陳彥森哪受得了她對自己撒嬌,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眼睛從她臉上移開瞥向别處:“我不需要你做這些,我就有一個問題想問。”
林舒一怔:“又有問題要問?”
“算是——上次那個問題的延續吧。”
“是什麼?”林舒也很好奇。
“我想問,”陳彥森說,“2024年冬至過後,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他急切又小心地,想要了解她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