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回到火場裡。
一開始是指尖,接着是手指、手掌,火苗順着她的手臂向上攀,她用力拍打想要将它滅掉,卻發現小腿不知什麼時候也被火纏上了,她猛力跺腳,奈何這火勢越來越大,怎麼都甩不掉。
慢慢地,她耗盡全身力氣,隻得閉上眼睛,任由大火無情地灼燒着她的每一寸肌膚,最後将她完全吞噬。
“林舒,林舒。”有人不斷喊着她的名字。
是誰叫她?
好累,她不想睜開眼睛。
就這樣睡去吧。
“林舒,林舒。”聲音沒有停,一聲比一聲高。
好吵,好吵,到底是誰?
她不情願地睜開眼,一張焦急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你醒了。”那人松了口氣,“你再不醒來,我就要叫救護車了。”
林舒發現自己正趴在桌上,遂起身,“我睡着了?”
“跟睡着比起來,我更傾向于認為你是暈過去了。”陳彥森将紙巾遞到她手裡,指了指她的額頭,“你全身發燙,流了好多汗。”
“謝謝。”林舒接過紙巾,随意擦了兩下。
“你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他滿眼擔憂。
“不用,小問題。”她知道這是夢魇,是重生後遺症,沒得治,隻能嘗試與之共存。
“可單單在我面前,你都暈了兩次。如果下一次你暈的時候身邊沒人,你會很危險。”
“放心吧,我了解自己的身體,我會注意的。”林舒朝他一笑,開始整理書本。
始終他倆隻是普通同學關系,陳彥森也不便多說。為了緩和氣氛,他故意說道:“你不會是因為我沒喝汽水被氣得暈過去吧?”他一邊擰開瓶蓋一邊說:“我喝我喝,你别暈了哈。”
這小子還挺幽默的,林舒被他逗笑了,陳彥森見女孩綻放笑顔,心中大石稍稍落下,拿出物理卷子:“那就先從昨天發的卷子講起吧。”
“好。”
陳彥森将試卷擺在兩人中間,拿起筆,微微俯下身的那一刻,旁邊的女孩挪了挪椅子,湊過來。
他給很多人講過題,男生、女生,同桌、後桌,同班、隔壁班,但從未在講題時認真看過他們一眼,也從不知道原來講題時兩人會湊得如此近。
有多近呢?近得能看見她臉上的小絨毛。她的皮膚真好,透白清亮,沒有一絲瑕疵,也幾乎看不到毛孔,睫毛長且彎,有節奏地顫動着。許是因為剛剛暈倒,她看起來有些憔悴,臉色有些蒼白,嘴唇顔色淡淡的,額前的碎發沾染一層薄汗,如同初晴的融雪。
他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不禁輕咳一聲,拿起一旁的汽水喝了兩口。
講題,他對自己說,今天是來給同學講題的。
傍晚,陳彥森送林舒回到家樓下,林舒攤開手,陳彥森把書放在她手上:“物歸原主。”
林舒笑了:“那後天我還能約你去圖書館嗎?”
陳彥森:“為什麼是後天,明天你不去嗎?”
林舒:“明天是中秋,你不用陪家人嗎?”
陳彥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你現在的課程落下很多,初中的知識也幾乎都忘光了,你不補好知識,作業沒法做。 ”
林舒想起楚洛西當時說他父母很忙,也許是明天沒時間陪他。第二天補習完,她站在家樓下,向他伸手發出邀請:“陳彥森,來我家吃晚飯吧。”
她伸手的那一瞬間,街燈剛好亮起,周圍一切都在倏忽間變得清晰可見,但他隻看得見眼前正對他笑着的女孩。
自從哥哥離世後,他将自己的内心封閉起來,再沒有讓任何人走進來,直到——
直到現在,封存的盒子咔咔顫動,陳舊的鎖扣已無法制止盒蓋打開。
丁敏和林不帆很熱情,得知陳彥森父母忙沒能陪他過中秋,馬上拿出一副碗筷招呼他坐下:“學習一天都餓了吧,快吃飯吧。”
陳彥森很不好意思:“抱歉,打擾你們一家人過節了。”
丁敏:“多個人多雙筷子的事情,況且你還給林舒補課呢,以後常來家裡吃飯呀。”
也就兩天,阿姨怎麼知道補課的事情?
他狐疑地向林舒看去,後者朝他狡黠地眨眨眼,答案不言而喻了。
林舒夾了一個雞腿放在陳彥森碗裡,說道:“謝謝你給我補課,這個雞腿獎勵你的。”
“謝謝。”在大人面前,陳彥森有點腼腆。
丁敏将另一隻雞腿夾給林舒:“見你最近這麼用功讀書,我也獎勵你一個雞腿。吃了雞腿要快高長大,每天開開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