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的光線變得忽明忽暗,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光影中扭曲變形。陳今浣和泠秋緊張地注視着老人,随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攻擊。突然,一陣狂風從祠堂的四面八方湧來,将地上掉落的祭品吹得四散飛揚。風中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讓人不禁掩鼻。
異變之下,老人的身體還在膨脹,身上皺紋繃平消失,皮膚開裂,血紅的肌肉一塊一塊地從皮下翹了出來。不……血紅色的不是肌肉,而是燃燒的火焰,迸射的血漿變成點點火星,猶如在表演打鐵花。
不消得一秒,那個老人就沒有了人形,他的骨血在烈焰中融化,烈焰燒掉了祠堂裡的所有貢品,老人已然化作了早人火。早人火堵住了祠堂的唯一出口,虎視眈眈地望着對面的二人,祠堂瞬間變得像蒸籠。
泠秋先發制人,他揮劍出擊形如閃電,将襲來的烈焰統統斬滅,一眨眼便來到了早人火跟前。他知道自己沒有李不墜那般的實力,或許壓根不是早人火的對手,但他還是選擇迎頭而上,以卵擊石。
其實,以泠秋的身法,躲開早人火的攻擊并逃離此地并不是什麼難事。他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因為想要賭一把——他想要賭上自己的全部,換那個癡兒掌握藥骸的力量,否則,他們無法戰勝眼前的敵人。
他将長劍刺入火焰的焰心,這搔癢似的攻擊激怒了早人火。它的火焰順着劍身燃燒過去,刹那間,泠秋被火焰吞沒,變成了一個火人。他在地上毫無形象地翻滾嚎叫,像個毛蟲似地爬向陳今浣,用盡最後的力氣朝他伸出了手。
陳今浣看着如此狼狽的泠秋,不知怎的突然想笑——自己叫了他那麼多聲師兄,哪一次是真心實意的呢?他叫了自己那麼多次癡兒,真正癡愚的,其實是他啊。
“呵呵……”
錯付真心就是這種下場。
“呵哈哈……”
他死了,跟自己有什麼關系呢?
“哈哈哈哈哈……”
他不知道嗎?死人的人情不用還啊!
真的很好笑,繃不住了。
燒焦的人,就像蒲燒茄子的皮——陳今浣看着地上的“蒲燒茄子”,笑得前仰後合。
陳今浣笑缺了氧,再加上猛烈吸入熏香和煙灰,他的腦袋昏沉沉的,一種似曾相識的暈眩感不請自來。他的意識退行至一片混沌當中,方向、時間、位置……一切都被抹平了,隻有那具枯槁的軀殼存在于那兒,沒人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沒人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候終結。
一團黑瘤從那具軀殼裡鑽了出來,它眨着許多眼睛,似乎在向陳今浣發出邀請。
他接受了邀請,接着便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唱頌道:“于所生處發起貪愛,亦用餘煩惱為緣助。此中有身,與貪俱滅,羯邏藍身,與識俱生。此唯是異熟。”
他向太虛的大尊發問,回答他的卻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