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位于沂丘城的悲田院裡,一間陰暗潮濕、散發着腐臭氣息的房間内,一個面容醜陋不堪的年輕男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那本就扭曲的臉上,還缺了上下兩顆相對的門牙,使得他看起來越發怪異。然而此刻,他卻毫無顧忌地癡癡笑了起來,笑聲回蕩在這間破舊的屋子裡,顯得格外詭異。
由于身處悲田院這個充滿苦難與不幸之地,周圍的人們早已見慣了各種怪誕之事,因此對于這名男子的怪異舉動并未表現出絲毫驚訝。這裡的人都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去關注他人呢?唯有他身邊為數不多的幾個同伴知曉,就在剛才,這個人做出了一件極其瘋狂的事情。
先前陳今浣收到的那封來自馮天師的信箋,正是這個醜男人僞造并送出的。
要知道,他這一舉動可謂漏洞百出,完全是在自掘墳墓。
其中一名同伴滿臉驚恐地看着他,壓低聲音說道:“你這家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居然敢去戲弄那位傳說中的長生主!要是被他察覺到了,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将會面臨怎樣可怕的下場嗎?”
聽到這話,那名男子非但沒有絲毫畏懼之色,反而嘿嘿一笑,露出有蟲蛀的殘缺不全的牙齒,說話時因門牙漏風而顯得有些含糊不清:“嘿嘿嘿……咱們寤寐天向來崇尚一個‘癡’字嘛!倘若我的小伎倆真的被識破了,這不恰好證明我有多麼癡傻嗎?如此一來,說不定我就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萬年‘白癡’一舉晉升為備受矚目的‘紅癡’啦!”說完,他又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飛黃騰達的美好未來。
“被他發現會死啊!命都沒了還想着晉升?真是難以想象,你們這些人腦子裡到底裝着些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另一人一臉不屑地說道。
“哈哈,你當然無法理解我們這群人的心思!”醜男人滿不在乎地回應道,臉上洋溢着一種近乎癫狂的笑容,“我就是一個癡人,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但那又怎樣呢?我可是這世間活得最逍遙快活的人呐!你要是能理解得了我的想法,嘿嘿嘿……恐怕也會變得跟我一樣癡癡傻傻喽!”
聽到這話,先前說話之人連連搖頭,趕忙擺手說道:“不不不,我可不稀罕像你這樣。我就隻想安安穩穩地當一輩子拖工,有份穩定的活計,過着平淡無奇的小日子就行了。”
說着,他還不忘用略帶警告的眼神看向對方,接着補充道:“你若是哪天真把自己給玩兒死了,可千萬别怨我沒有提醒過你!”
“不怨不怨,我要死,就想要蠢死哩!”那個長得奇醜無比的男人一邊嘴裡叨咕着,一邊有節奏地哼笑起來,那笑聲回蕩在空氣中,聽起來格外刺耳。隻見他臉上的肌肉随着笑聲不停地抽搐着,仿佛是在享受某種極度扭曲的快感,讓人看了膈應得慌。
此人便是寤寐天的“天上人”。寤寐天,一個神秘且無比奇怪的組織。而“天上人”更是奇中之奇,怪中之怪——他們都有着一個共同的、荒誕至極的終極目标,那就是要用各種愚蠢卻又堪稱高超的手段将自己“玩”死。
而可怕的是,這些人為了達成自己荒唐的目的,完全罔顧天下蒼生的死活。曾經有一則傳聞在民間廣泛流傳:開元三年,諸州爆發了一場遮天蔽日的蝗災,給當地百姓帶來了巨大的災難。而這場蝗災據說正是出自寤寐天的手筆。
當時,有個寤寐天的“天上人”為了實現自我毀滅,故意散布蝗蟲卵,引發了這場可怕的災害。此人最終的結局也确實符合他們組織一貫所追求的那種既壞又蠢的風格——由于蝗災導緻糧食嚴重短缺,這個人便提前囤積了大量的糧食,卻并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引火上身。如他所願,此番舉動引來了一夥兇殘的流寇。那些流寇見有利可圖,毫不猶豫地對他痛下殺手,并将他的屍體随意抛棄在了荒郊野外。
正因為這人自私自利的行徑,接下來的那幾年時間裡,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百姓因為這場蝗災導緻的糧食短缺而被活活餓死,成為了他這場瘋狂遊戲的陪葬品。
而現在,那個醜男人故意挑釁陳今浣,為的就是被他殺死。醜男人很成功,因為陳今浣很快就發覺了事情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