誦經聲之中,陳今浣似乎發現了什麼。他獨自往西北角走去,項圈上的鸾紋迅速收緊,灼燒得他脖頸青煙直冒。所以說,他根本沒有這種癖好啊。
“勞駕松幾寸……我腦袋掉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休想。”月霖劍鋒橫掃,将屍體噴吐的瘴氣切碎,手中的鎖鍊反而還在往裡拉,“你若是控制不住這身邪物,我不介意幫你剜幹淨。”
說話間,吳命輕的白袍鼓蕩如帆。豗潰子凝成萬千銀絲紮入洞頂石縫,硬生生扯下整片鐘乳石砸向窟室西北角。碎石崩濺的轟鳴中,一條漆黑的甬道出現在衆人面前。
陳今浣毫無征兆地拽着項圈向甬道方向猛沖,灼燒的皮肉發出滋滋聲響。月霖被他帶得踉跄半步,細身劍險些脫手:“發什麼瘋!”
“沒遛過狗麼?不聽話的狗就是會爆沖的啊!”少年自嘲狂笑,甬道深處的某種東西,對他産生了吸引,“跟上汪!再磨蹭就要給它當點心了汪汪!”
二人對視後還是選擇跟了上去。甬道盡頭的景象令月霖呼吸一滞。
七丈見方的溶洞中央,佹種已膨化成心髒狀的巨瘤,表面密布的血管正有節奏地搏動。每根血管末端都連着具道童屍身,他們的天靈蓋被菌絲撐開,腦髓化作靛青漿液源源不斷彙入瘤體。
空氣中的腐臭幾乎濃得要從石壁裡滲出來。月霖決定先下手為強,劍鋒的寒光在她的周圍旋出緞帶般的優美弧度,在巨瘤表面劃出交織成網的裂痕。那些連接佹種的血管一一暴起,末端道童的屍身如提線木偶般扭動,潰爛的眼窩對準了入侵者。
“退!”豗潰子的霧氣化作銀盾擋在三人身前,道童屍體的腹部紛紛開裂,無數根粗細不均的條狀物如種子抽芽般鑽出。同一時刻,陳今浣脖頸的項圈突然收緊,灼燒的疼痛令他雙膝跪地——藥骸觸須正不受控地從袖口鑽出,貪婪地舔舐着地面漿液。
月霖的劍鋒掠過少年耳際,削斷一绺被黏液沾濕的發絲:“管好你的髒東西!”
“前輩這話有些傷人了……”陳今浣嗓音嘶啞地扯動鎖鍊,項圈上的禁制在頸間烙出焦痕,“關鍵時刻,它可是救命稻草——”他猛地将鎖鍊繞在腕間,借力騰空躍向佹種核心,一道道細長黑影刺進瘤體血管,在鼓脹收縮間竊奪其中的養分。
藥骸與佹種同源的特性令他既亢奮又痛苦——每一根吮吸養分的觸須都在往識海裡灌不知名的呓語,處于兩個極端的雙重感受幾乎要将大腦皮層撕碎。他懸在半空的衣袂獵獵作響,項圈灼燒的焦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虛疑對攝食的貪婪,竟暫時壓過了鸾紋禁制的威力。
“快停下!”月霖的劍風劈向瘤體上的少年,在他的背上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這穢物會污染你的神智!”
陳今浣恍若未聞,蒼白的皮膚下凸起蚯蚓狀的青色經絡,好似靜脈曲張的病人。
“這滋味……夠勁!”他反手抓住一根暴起的血管,借力将自己甩向溶洞穹頂。觸須的尖端在石壁上犁出深溝,接連墜落的鐘乳石砸在瘤體表面,給本就虛弱的佹種又來一擊重創。
月霖瞧準時機刺出細身劍,将半死不活的巨瘤一擊斃命。随着佹種的死亡,溶洞突然劇烈震顫,懸挂的道童屍體如熟透的果實般墜落,碎石如雨,衆人腳下的地面搖搖欲墜——藏兵洞,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