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後!”陳今浣甩出一枚銅闆釘入探方中央的裂縫,暫時遏制住了那些漿液的流溢。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漿液侵入血管的實習生突然發狂。他那已經長出利爪的右手抓向最近的同伴,指甲一下便戳進了對方的脖子,不明物質順着手臂的血管鼓動,不一會兒就成功注入那人體内。
白教授吓得跌坐在地上,鏡片映出兩人脖頸處蠕動的藍褐色血管:“這…這是新型病毒?快聯系防疫部門!”
“比病毒麻煩……老權威,你若還想繼續研究生涯,就帶着你的徒弟們趕緊離開這裡。”那個貿然闖入的少年擋在了被寄生的兩人跟前。人們隐約能看見,許多顔色難以描述且輪廓模糊不清的細長線條從他的大衣中鑽出,并以一種荒誕的方式在空中蠕動。
“你…你呢……”
“别回頭!走,越遠越好!”
考古隊員們連滾帶爬地逃向探方邊緣,老教授的眼鏡腿挂着的鍊子在寒風中叮當作響。他顫抖着掏出衛星電話,泛黃的指甲幾乎要摳碎按鍵:“疾控中心嗎?沂丘古城遺址出現不明感染,請速派……”
過于緊張的老人這才發現,消息還未傳達出去,他的電話便在手裡變成了碎裂的電路闆。
“他們…應該看不見吧。”陳今浣收回了那根用于絞碎衛星電話的黑線,專心應對眼前的困難。實習生脖子上的靛青正順着頸動脈往上爬,少年擡起左手,一簇散開的觸須在靛青蔓延至眼球的前一秒纏住了他的脖頸。
“嗬……嗬……”被勒住咽喉的感染者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像吊頸的人那樣抓撓脖頸,指甲陷進漆黑的膠質中,反而給他提供了入體探查的機會。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皮下蠕動的異物——那些藍褐色黏液正在重組宿主的骨骼,肩胛骨凸起成怪異的翅根狀。
陳今浣思考着該如何處置被感染的二人,餘光卻忽然瞥見一個好心辦壞事的考古隊員。看那人的樣子,是想拉着他一起逃:“小夥子别逞英雄,我們剛剛已經叫保安報警了,這裡就交給警——”
話音未落,一聲慘叫撕裂夜幕。後面被寄生感染的那位考古隊員抄起一把鑿子,發狠地戳進了自己的頸側。他迅即撲倒在地,傷口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更多的藍褐色液體。
“滾!”陳今浣轉頭對吓呆在原地的好心人怒吼,左手維持着對實習生的桎梏,右手急忙從大衣内袋摸出青銅小鼎。鼎身的方勝紋在月光下泛起幽藍光澤,那些噴灑的漿液如撲火飛蛾般湧向鼎口,卻在觸及鼎沿的刹那化作青煙。
麻煩事層出不窮,實習生脖頸處的血管掙紮無果便鑽出皮膚,直接扯掉了上面頂着的頭顱。無頭身軀仍在痙攣,斷面處鑽出的藍褐色黏液試圖攀附到攻擊者身上,卻在觸及少年左手的瞬間萎靡幹癟——它們終究敵不過同源的上位者。
就這麼耗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他開始尋找破解方法。
乙丁三變,九星逆行,歲陰在巳,銜尾連珠……
那塊石闆!
陳今浣将手裡的人摁進了土裡,自己則飛速奔向那塊刻有太歲輿圖的石闆。隻見他一口咬住右手,牙齒撕扯開腕部的皮膚,讓血噴灑在了輿圖的溝槽中。
血液浸滿溝槽的那一刻,失重感如期而至,并整整持續了二十七次心跳。
時間粘稠如蠟封蟲豸的樹脂,陳今浣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鐵砂。飄離的意識裹着軀殼穿過層層帷幕,最終墜入一片虛無——這裡沒有上下四方,沒有光影黑白,甚至連“虛無”一詞都是種差強人意的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