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哈哈哈哈…嘿嘿嘿……”
“你…去找了歲填子大尊?”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這種時候就别再開玩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溝通無果,他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玉瓶,将少年橫抱起,把能夠緩解症狀玉液喂入口中,卻不見成效。
李不墜蹲下身拍了拍泠秋的肩膀,對他搖了搖頭。
山風裹着腥甜血氣掠過崖底,玉瓶的細口離開了陳今浣翕動的唇畔。玉液順着下颌滑落,在青灰色的皮膚上随着笑聲抖動,最終落入積雪中。
“掌門,鎮妖司來人了!”傳訊弟子的聲音從山腰傳來。
“帶他去祖師殿。”泠秋将懷中人交給李不墜,劍尖在地面犁出一道溝壑,“用鎖魂釘封住七竅,若他醒來——”未盡的話語被罡風絞碎,他的身影已踏着飛劍沖向雲浪最濃處。
李不墜盯着這個癫笑的少年,哭笑不得地短哼了一聲。一旁看熱鬧的阿寶湊了過來,用沾滿泥巴的手掌拍打陳今浣的臉頰,巴掌的清脆響聲伴着癡人的傻笑:“俺媽媽…變娃娃……”
“閉嘴。”李不墜喝止住了不明就裡的癡人,扶着陳今浣往祖師殿的方向走去。
俄而,三人的足底踏過青石闆上未幹的血漬,來到了殿前庭院。阿寶的涎水滴在陳今浣蒼白的臉頰上,順着他扯起的嘴角流入唇間。祖師殿的飛檐鬥拱倒映在少年空洞的瞳孔中,像是一張逐漸收攏的網。
這裡的祖師殿并非之前那個藏于地下的祭場,而是用于掩人耳目的冠冕堂皇的幌子。守候此處的道童為他們打開了厚重的烏木門,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後,自覺地避嫌離開了。
“鎖魂釘......鎖魂釘在哪兒?”李不墜進門後先用麻繩将陳今浣綁在了纏龍金柱上,而後徑直走向道器倉,毛手毛腳地翻找玄色木匣,銅釘相撞的脆響驚起檐角栖鴉。
匣中七枚鎖魂釘泛着暗青寒光,釘身刻有的《黃庭經》七言歌訣在燭火中仿如遊龍。
“呼…找到了。”他拈起一枚抵住陳今浣眉心,釘尖刺破皮膚的刹那,少年癫狂的笑聲驟然轉調。
“李大捕頭,釘錯位置了。”陳今浣依舊在癡笑,渾濁的雙眼卻有一瞬聚焦,“至道不煩訣存真,泥丸百節皆有神。一部之神宗泥丸,泥丸九真皆有房,方圓一寸處此中……不是印堂,往上…釘頭頂的百會穴。”
李不墜沒有理他,拿起釘錘往鎖魂釘釘帽砸去。暗紅血珠順着鼻梁滑落,他的前額卻傳來了破碎的疼痛,仿佛那顆釘子釘入的是自己的頭顱。
這種幻覺,他已經知曉如何應對了。男人猛咬舌尖壓下心悸,鎖魂釘又往皮肉裡壓入半寸:“妖邪,莫要故技重施!”
鎖魂釘入顱的刹那,陳今浣發出一聲悶哼。釘身上的《黃庭經》咒文泛起青光,沿着流淌的黑血遊走成蜿蜒的鎖鍊,将他抽搐的四肢死死捆在金柱上。
“還有六顆,忍着點!”
另一邊,泠秋的飛劍刺破雲層時,鎮妖司的玄色旌旗已插滿長明觀山門。歐陽緊的銀甲在鉛灰色天幕下略微暗淡,她單手持槍立在斷碑前,身後十二名銀甲衛結成的天猷陣正在和殘留的活屍角力。
石階上遍布着暗紅血迹,幾具未及收殓的弟子屍身橫陳在陣眼旁,魂魄化作了加固大陣的薪柴。
“歐陽将軍這是要趁火打劫?”
女将的槍尖挑起一枚沾血的陣旗,旗面繡着的北鬥紋路正在褪色:“本将奉旨追查大災源頭,爾等私設血祭,其罪當誅。眼下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你護着的那妖人,把他交出來,或可保長明觀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