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正好,看住這妖物!”腐肉墜地的悶響中,歐陽緊旋身回槍,淩霄槍尖挑起符旗,厲聲喝道,“艮兌換位,乾巽交攻!”
十二名銀甲衛應聲變陣,胸甲鐵片泛起的青光織成八卦陣圖。被困中央的駝屍逐漸膨化,背脊裂開的孔洞噴出翡翠蓮籽。陳今浣的身子被釘在樹幹上,腰腹貫穿的長槍随呼吸震顫:“西北乾位有處氣穴,集中攻擊那點……”
女将一槍挑飛三隻駝屍,帶起的腥風掃過陳今浣耳際:“用不着你教!”
歐陽緊的呵斥聲未落,西北乾位的空氣突然扭曲成漩渦。駝屍背脊的孔洞中噴出的翡翠蓮籽驟然停滞在半空,蓮殼表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文,似乎在預示着某些東西即将降臨。
陳今浣的指尖摳進樹幹裂縫,試圖拔掉腹中的長槍,卻忽然瞥見乾位漩渦中逐漸成型的陰影。他低頭看向指甲縫,藏在那兒的标記物早已消失不見,看來魚上鈎了。
“你們幾個,小心西北方的槐樹,那兒——”
破空聲截斷未盡之言,三枚刻着寤寐天徽記的玉璋自樹冠激射而下。一團黑影跌落樹梢,落地時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俄頃,槐樹下的草叢中滾出個渾身纏滿符咒的侏儒,他掌心托着的琉璃盞中,十二枚翡翠蓮籽正在瘋狂抽芽。
“青癡第三十八,見過諸位。”侏儒咧嘴露出滿口金牙,鑲着翡翠的舌釘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他的眼睛像甲亢患者那樣突出,臉上的坑坑窪窪被鉛粉抹平,右耳的耳道中還插了一枝枯桂花,“青癡四十乃是我胞弟,想必各位已經在染坊枯井中見過他了吧?”
“不僅見過,還取了他的性命。”
“哦!甚好甚好,我替胞弟感謝諸位恩情!”那人猛地捏住花枝往耳道深處怼去,神色極盡瘋狂,“實不相瞞,我也是來尋死的!”
他大笑着傾翻琉璃盞,盞中蓮子落地的瞬間,漩渦深處驟然探出一截白骨巨掌。那手掌足有馬車大小,指節外翻如蜈蚣步足,掌心嵌着枚青銅羅盤,盤面指針正瘋狂旋轉。
巨掌橫掃過處,侏儒最先斃命,随後是一地駝屍,還有三名銀甲衛如斷線風筝般撞上老槐,胸甲凹陷的悶響混着骨裂聲,聽着叫人驚心。
“是寤寐天的‘掌中觀’!”陳今浣用力折斷腹部的烏木槍杆,總算是恢複了自由,“這玩意專吞活人魂魄,切莫被它掌心羅盤照到!”
仿佛印證他的警告,青銅羅盤忽然迸出刺目血光。被照到的銀甲衛僵立原地,天靈蓋處騰起縷縷青煙——三魂七魄正被強行抽離軀殼。歐陽緊飛身躍起,迅猛地将淩霄□□向羅盤中央,卻在觸及青銅表面的刹那被無形之力腐蝕。槍尖垂落的紅纓燃起幽藍鬼火,女将當機立斷撤步收招,反手削去着火的那截槍纓。
與此同時,陳今浣加入戰場,腰腹的貫穿傷滲出黑血卻并沒有恢複的迹象,玄鐵項圈的禁制卓有成效。他扯下衣襟包紮好洞穿的傷口,以免髒器滑落體外,袖中甩出的笏闆精準嵌入羅盤凹槽。玉化骨與青銅相撞迸出靛青火花。
巨掌的動作略有遲滞,卻還是沒有留給人們喘息的機會。
槐樹樹幹中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掌中觀的羅盤指針在笏闆壓制下艱難轉動。漩渦深處傳來瓷器碎裂般的脆響,更多白骨巨掌撕開空間裂隙,呈蓮花狀将衆人圍困中央。每隻巨掌的羅盤都指向不同方位,血光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
轉瞬間,衆人已成為掌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