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門道!”陳今浣的觸須纏住李不墜腰身,将他拽回浮木,“那團爛肉在模仿人類丹田,攻它氣海穴!”
吳命輕甩出銀針刺入肉瘤褶皺,雙眸微微眯起:“氣海移位,膻中反弓——這穢物竟通曉奇經八脈?”
像是在回應他的疑惑,那些人臉忽然裂開嘴角,吐出黏連着血絲的《黃庭内景玉經》殘章:“仙人道士非有神,積精累氣以為真……”
“讓它得意上了!”李不墜抹去濺到眼皮上的靛青黏液,大刀在手中揮砍出殘影,“這團爛肉還有穴位可循?”
“人食五谷,魂吞怨憎——經絡走向雖異,氣機流轉卻有迹可循。”吳命輕的銀針震顫着崩裂,指間殘留的霧氣在河風中凝成符咒,“三息之後,膻中穴将移至右胸三寸。”
說起吃,陳今浣的眼裡忽然有了光。他左臂擒住撲來的鲶首佹怪,扯斷它的脊椎塞進嘴裡咀嚼,發出咯吱怪響:“早說這河鮮滋補,師兄偏要攔着……”
“節制!”泠秋沒有閑心管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對付绛妃身上。五行劍陣如流星墜地,離火劍氣在绛妃肥膩的脂肪層挖出焦黑溝壑,冰霜順着豁口瘋狂滋長,将試圖愈合的肉芽凍成冰渣。“歐陽将軍,攻它右胸!”
女将的銀甲早已爬滿藻絲鏽斑,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沖上前去,用淩霄挑碎最後一層污障。槍尖刺穿腫脹的膻中穴時,整片河面陷入了詭異的凝滞——绛妃百隻眼球齊齊爆裂,肉瘤表面的人臉同時裂開下颌,發出震碎耳膜的尖嘯。
“噫啊——————”
尖嘯聲中,肥膩身軀如漏氣皮囊般急速幹癟,身上的絲縧和人臉萎縮脫落,墜入河中融進泥沙。
绛妃的殘軀徹底沉入河底時,八尊鐵牛的眼眶驟然黯淡,銅鑄的牛首低垂如倦極歸巢的老者。渾濁的河面泛起細密油花,摻雜着藻絲與人皮碎屑的浪頭漸次平息,仿佛方才的腥風血雨隻是場荒誕的夢。
“那東西…究竟是什麼……”李不墜看向河面的漂浮物,卻發現它們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魚鱗,“河伯娶親……真的存在嗎?”
“河伯可是名門正統的黃河大神,怎麼可能娶那麼磕碜的玩意,還搞活人獻祭?”陳今浣癱坐在浮木上,左臂搭着濕漉漉的膝蓋,斷肢處新生的肉芽如蜘蛛吐絲般交織,“多半是哪條泥鳅想變龍,借着大神的名義光明正大地做龌龊事罷了。”
他仰頭灌下歐陽緊抛來的烈酒,辛辣液體灼燒喉管的刺痛令他短暫忘卻了蛟魂啃噬經絡的餘痛。酒囊見底時,他随手将其擲向河面,金屬壺蓋在水花中沉浮,像一尾銀魚遊向不可知的深處。
“啊…一不小心亂丢垃圾了……”
衆人渡河上岸後,四名僅存的銀甲衛齊齊來到歐陽緊面前跪地行禮,神色完全沒了往日的風采:“将軍,新的囚車已經備好。隻是……弟兄們需要休整半日。”
“準。這些銀兩,拿去好好犒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