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蘇是被一陣毛絨絨的觸感揉醒的。
她微一側頭,就見到小塵正坐在床邊,趴在她身邊守着她蘇醒。
似乎睡得有點不安穩,所以狐狸耳朵才時不時動來動去的。
她心裡一動,思索了一下。
她隻記得自己最後的記憶,是漫天的血色霜花,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的一點印象了。
熟悉的裝潢,她已經被送回寝居了。
小塵揉了揉眼睛,見到簡蘇終于醒了。
簡蘇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臉:“怎麼了,看着要哭不哭的?”
小塵撲進她的懷裡,聲音放得很低,委屈道:“蘇蘇能不能以後去哪裡都帶上我,每次蘇蘇回來都不舒服。”
簡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口就傳來大咧咧拍門的聲音。
“簡蘇——快開門——”
一開門,入目的就是柳紫煙懷裡抱着一堆不要錢的靈藥,正往她院裡擠的場面。
柳紫煙沖她擠眉弄眼,輕快道:“你這次真的出名了,審訊司新弟子一人單挑暴走修士屍體,保護了亂葬崗的結界。”
簡蘇沏上一壺茶,轉着茶杯,氣定神閑道:“哪裡有你說得這麼輕松,差點我就回不來了。”
柳紫煙哀歎了一聲,顯然覺得這件事很兇險。
簡蘇餘光停在了柳紫煙給她送來的靈藥瓷瓶上,不經意問:“誰将我送回來的?”
說起這個柳紫煙更加精神了,她用着湯勺一下下敲着茶沿。
“是沈秋離師兄帶人趕過去的,當時的你可吓人了,渾身都是鮮血,隻有臉是幹淨的。”
“不過一查才發現,你身上的傷居然不是很嚴重,隻是暫時靈力枯竭暈了過去。”
簡蘇轉着茶杯的手一停,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再了解不過。
當時的反噬和受的傷都很嚴重,怎麼可能隻是單純的靈力枯竭。
她壓下心裡的疑惑,隻直覺跟那場漫天霜雪有關。
……
學堂最後的一聲鐘聲響起。
莫清清随意将自己的青鳥翎羽筆丢在桌上。
筆在紙上刮出凹陷的痕迹,痕迹邊上卷起屑。
莫清清接連幾日都睡不好,現在見了這個更是心煩。
她指尖燃起一道青色靈火,想一把将紙燒了。
“那就是莫清清之前獲得的青靈火吧……好精純的火焰,怪不得她煉制的傀儡污染都比我們要低得多。”
“就是因為青靈火莫清清才揚名了……不過說起來,最近新來學堂的簡蘇才風頭更勝吧?”
莫清清手上的火焰一停,隻聽見後面繼續道:“先刻出了那般厲害的咒紋,今天還在亂葬崗收服了暴走的修士屍體,結界也護住了……”
“啊……這火焰怎麼回事?!”身後的驚叫響起,莫清清惱怒地離開學堂。
簡蘇,什麼都是簡蘇!!
……
湯鎮。
莫清清獨自一個人走在街道上,臉色難看。
她不理解,在宗門内,無論在哪好像都有人在讨論簡蘇,她實在待不下去,于是隻好暫時來鎮上走走。
“哥哥,我這次是不是做得很好?”一道清脆的童聲在街角響起,淹沒在鼎沸人聲中。
但是莫清清依舊一眼就見到了,那個蹲在小孩面前笑吟吟的青年,紅衣繡着白鳥,白鳥翩然其上,幾乎就要飛出來。
“秋離哥哥?”莫清清驚訝,她已經很久都沒見過沈秋離了。
沈秋離卻一時間沒有聽見身後莫清清說話,依舊在跟小男孩比劃着什麼。
莫清清見着沈秋離,心情都好上了幾分,正打算上前兩步跟沈秋離打招呼。
她作為長老的女兒,從小就在宗門内長大,而沈秋離從小就被帶入傀宗修煉,他們從小時常見面,幾乎算得上青梅竹馬。
自從沈秋離被反噬,不願重煉傀儡自斷修煉,日夜流連煙花之地後,他們幾乎就不怎麼交流了。
而莫清清的步伐,卻被沈秋離的下一句話釘在原地:“是的,那位姐姐叫簡蘇,你做得很好。”
……簡蘇?為什麼就連沈秋離都開始關注簡蘇了?
不知道哪裡炸開的煙花,天空猛然綻放起一片絢爛。
沈秋離的嘴唇一張一合,剩下的話卻都淹沒在煙花聲中。
“我引過去的狼有些兇險,給你的玉镯法器你用了嗎?有那個的話可以保護你跟姐姐都不會受傷。”他笑了笑,摸了摸小男孩的頭,以示安慰。
小男孩卻突然想到什麼,咬着下唇,悶聲道:“用……用了……姐姐也把我保護得很好。”
雖然秋離哥哥很好,但是他也還是沒敢把見到狐狸妖怪的事情告訴秋離哥哥。
沈秋離輕笑了一聲,放下心來,熟稔地像以往一樣,變戲法般變出糖果。
“哥哥…為什麼要把狼引過去?”小男孩卻沒有像以往那樣,高興接過那顆糖。
他的眼神緊緊盯着靜靜躺在掌心的糖,包裹着軟糖的糖紙紅豔如血。
沈秋離皺起眉,像是被什麼重大難題困住了一樣。
半晌他歎了口氣,聲音放得很輕,像是要消散在風裡。
“你覺得那位姐姐……可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