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遊并未伸手去接那有個缺口的陶俑。
她隔空打量了兩眼,那陶俑憨态可掬,造型是個笑起來的女童。
做個普通擺件,倒是不錯。
“不急。”祝遊說道:“買這等物品,講究一個傳承有序。
“方才聽你說,這物件原先是宋掌門賜予你爺爺的爺爺,敢問你這位長輩為何會被賜予此等‘神兵’之物?”
漢子聲音一點不虛,“紀仙子,您别看小的如今這副寒碜樣,想當年,我爺爺的爺爺可是霜寒派的弟子。”
“他老人家被宋掌門點名服侍左右。”大漢自豪說道:“某一天,我祖宗就拿回這物件,跟我爺爺的阿爹囑咐,一定要好好留存。”
他眼波一轉,又要賣慘,“要不是我娘……”
“行了。”
見方才那姑娘已走遠,不會再被賴上,祝遊懶得費時間和奸商掰扯,“五塊靈石。”
“哈?”漢子一臉你在逗我的神情,強調:“五塊?!紀仙子您莫要拿我玩開心了。”
祝遊輕笑了下,“再加一塊靈石,你帶我去尋畢安。”
聽到畢安的名諱,那漢子明白過來,遇到内行人了,不爽哼道:“假東西賣你這假人,靈石拿來吧。”
反正他不虧,這玩意撿來的!
漢子将陶俑抛給祝遊,收了六塊靈石,他蹲下去,将地上的布一包,利索将所有雜七雜八的東西抱起來,走到前方帶路。
路上,他不悅叮囑,“下次再攪我的局,哪怕你識得畢安,我也揍你一頓。”
祝遊把玩了兩下陶俑,她不反駁,安靜跟着。
西市有西市的規矩,她哪怕做了對的事,但确實破壞了規矩。
既然事情做成了,口舌上讓人占點便宜又何妨。
單論實力,祝遊起碼能打二十個這樣的漢子,還是在他們同時上的情況下。
畢安是這西市裡,較為特殊的一個奸商。
她特殊在,她是個醫修。
醫修在哪都好混,一般淪落不到這麼丢份的地方。
聽聞畢安原先在某個小門派修煉,後來被逐出師門,遊蕩到了西市。
然後入鄉随俗:
賣起了假藥。
“到了,就在這院子裡,你敲門就是。”漢子丢下話,走了。
他故意不提,這畢安性情古怪,要是直接敲門,定會被罵上幾句的事情。
一塊靈石,帶個路就行了。
多餘的,沒給靈石,不給幹,嘿嘿!
祝遊心知肚明,等那漢子哼着小調走後,她直接翻牆。
待坐到圍牆之上後,她往裡看,見到一個黑眼圈極為重,臉色蒼白的女子坐在院落裡的樹下。
“畢安。”
祝遊喚了一句。
那女子遊魂般回了神,看到牆上戴着狐狸面具的不速之客,仿佛要斷氣了一般問道:“買什麼藥?”
她聲音虛虛,要是大晚上聽見,能吓哭起碼五個小孩。
祝遊跳下圍牆,簡短說着要求:“治手臂的,治吐血的,最好再給我幾個血包。”
聽在畢安耳裡,就是這人要斷人手,再毒到七竅流血,用化屍水毀屍滅迹後,潑上陌生人血迹,僞造證據。
她輕吸一口氣,心道:“殘忍,真是殘忍。”
然後畢安迅速報價:“三百塊靈石,不議價。”
祝遊眼皮一跳,怎會要這麼多。
她前世是在二十歲出頭才認識這位醫修,那時買她現在要的物品也就七八十塊靈石啊。
怎麼這物價,變化這麼大。還是越賣越便宜那種變化。
真是不同尋常啊畢安。
想起僅剩二百二十七塊靈石,囊中羞澀的祝遊一時沉默。
畢安不解,再度打量她兩眼,尋思這人要做這麼歹毒的事,不至于摳到這點靈石都不想出吧。
還是……
想強搶?!
她一時驚恐,屁股挪挪,離這狐狸臉、沒好心的家夥遠點。
祝遊沒注意到畢安的動作,思來想去,問道:“若是隻要治手與治吐血的藥物,多少靈石?”
那不就是去掉化屍水。
不需要毀屍滅迹了?
畢安懂了,這摳鬼是在暗示威脅她!
明擺着在說,我都這麼歹毒了,你還敢開這麼高的價?
畢安再度挪動屁股後退,勇敢喊道:“我我我不怕死!靈石我不會少一顆的!”
“我知道。”祝遊真誠說道:“不會跟你砍價的,我隻是如今沒這麼多靈石。”
這時,她終于發現畢安跟她的距離變遠了。
但祝遊沒想到現在的畢安思維這麼跳脫,隻是以為她不想旁人離太近。
她善解人意的站在原地,繼續等畢安報價。
“六十靈石。”畢安緊緊盯着她,不忘說:“我曾聽聞,有人小看醫修,死得很慘的哦。”
賣東西還要展示實力?
西市經商環境如此惡劣,合理。
這價格總算對了,祝遊幹脆利落,又不失疼惜地數出六十塊靈石,正要遞過去——
“放那!”畢安立馬指了指祝遊身前的土地,“放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