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下了一夜的雨帶走厚積雲，陽光漫過天際線，順着窗簾縫隙悄然鑽進卧室，撒在木地闆上。

沈郁琛迷糊睜眼，掌心源源不斷傳來溫軟，他輕輕側過身去看，枕邊人朦胧的身影正平穩起伏着。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比頭腦反應的速度快。

靜靜看了會，他擡起手想撫順遮在姜沫苓眼前的碎發，手捋着一縷碎發至鬓角時，指尖忽然觸碰到一片濕漉漉的痕迹。

他心覺奇怪，指腹再度探上去，一滴溫熱的淚珠再次滑落到他的指尖，反應沿着神經飛速傳入他的大腦。

沈郁琛一下子清醒了，他伸手調亮床頭燈，擡起頭去看她。

淚痕已經打濕姜沫苓耳朵上方的頭發，她輕皺眉頭，睫毛不時微微顫動着，不知是夢見了什麼睡的不太安穩。

沈郁琛連忙用手肘撐起上半身，邊輕輕推着她的肩膀，邊小聲喚着她。

“沫沫，沫沫醒醒。”

姜沫苓在一片漆黑中聽見遠處傳來陣陣溫聲，字眼很模糊，她下意識走近去聽，聲源越發近了起來。

她看見黑暗的盡頭站着一個黑影，頭上映着虛弱的冷光。在他身側的牆面上，懸着一面巨大的屏幕，而屏幕上投影着的畫面，讓姜沫苓心中一顫。

她的證件照映在屏幕的左上方，底下附着一行模糊的小字。

她又走近了些，想看的更清楚，下一秒，屏幕上投射出她在街邊等車的畫面，而屏幕前的黑影似是盯着入迷，遲遲未動。

她張了張嘴，想要發出一點聲音，可無論她怎麼喊，都隻能溢出不易察覺的氣息聲。

她又向前邁了一步，黑影在她靠近時漸漸化成一抹人形，卻在她快要看清臉的時候瞬間破散。

姜沫苓倏然睜眼，倒吸了一口氣，心髒劇烈跳動。

下一秒眼前掩過一隻手，耳邊傳來溫潤的聲音，似乎還夾雜着一絲焦急。

“沒事了沫沫，眼睛慢慢睜。”

和夢裡的聲音一模一樣！

姜沫苓顫着眼睫擡起手，虛握着将眼前的手掌挪開，暗暗的光線在昏暗中一下子鑽進她的眼眸，引的她一陣刺痛，她下意識眯起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事物。

沈郁琛又将床頭燈調低了一格，轉頭就對上了她怔怔的視線，他湊過去擡手覆在她的頭上輕輕喚她，“做噩夢了是不是？”

姜沫苓在看清是沈郁琛的時候，她稍稍側頭，眼尾溢出一滴淚，滴落在枕頭上，她盯着他輕歎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剛醒來的聲音帶着一點沙啞，破碎的聲音讓沈郁琛本就柔軟的心尖泛起隐隐的疼。

“阿郁……”

“我在。”

沈郁琛的手臂從她的脖頸處穿過，将她小心環進自己的懷裡，将被子扯上一點蓋住她的背，随後邊輕拍着她的背邊溫聲安撫。

“沒事了沫沫，不怕啊，我在這呢。”

姜沫苓往他的懷裡縮了縮，手指蜷縮着抵在胸前，不敢閉上眼睛，隻能怔怔盯着模糊的昏暗愣神，嘴裡無意識呢喃喚着，想要再索取一絲安全感。

“阿郁。”

“嗯，我在，我在。”

她記得自己做了一段很長的夢，夢裡她在不熟悉的街道裡漫無目的地走着，她不記得夢境裡具體的内容，隻記得她很累，想要逃離這片黑暗卻又逃不出去的累。

背後的輕拍漸漸讓她平複了下來，困意緩緩漫上眼眸，她忍不住阖上眼皮，再次陷入黑暗。

沈郁琛感受到懷中的人兒似乎已經平複，呼吸也綿長起來。他緩緩放下心，困意出乎意料地侵襲，也讓他閉上眼睛，破天荒地睡了一個回籠覺。

不知過了多久，姜沫苓緩緩睜眼，額頭輕抵在沈郁琛的鎖骨處，她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挪了挪身子想悄悄離開，可這一動也鬧醒了淺眠的沈郁琛。

沈郁琛懶懶掀起眼皮，以為是她睡的不安穩，覆在後背的手又下意識摸了摸她的背。姜沫苓的動作一頓，她緩緩擡起頭，剛好對上他迷糊的視線。

不太清醒的桃花眼漸漸掀開眼皮，在姜沫苓懵懵的視線下，眼底隐隐泛起一抹淺笑，手掌拍了拍她的背，直勾勾盯着她，溫潤的聲音混着剛睡醒的低磁。

“睡傻了？”

姜沫苓一怔，反應過來時擡起手戳了戳他的臉，小聲發洩：“你才傻了，哪有人一大早說人家傻的。”

嗓間溢出幾聲低笑，“嗯，那我們都不傻。”沈郁琛頂着蓬蓬的頭發，額頭稍稍蹭了蹭她的腦袋，又把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低低開口：“有沒有好一點？”

姜沫苓睡了一覺之後已經緩過來了，藏匿于腦海中的恐懼早已消散。

她任由沈郁琛抱着她，手指不安分地探向他的腹部，彎起嘴角輕聲說：“嗯。”

腹部傳來輕輕的癢意，沈郁琛勾起嘴角，一隻手将那隻不安分的小手壓在自己的腹部。

“一根手指能摸到什麼，想摸，要這樣。”

他的拇指輕而易舉撬開姜沫苓虛握的手，将她的手指連同掌心展平，再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往下壓，帶着她的手緩緩往下移動。

“喜歡嗎？”帶着蠱意的聲音再度響起，姜沫苓感到自己的手背漸漸滾熱，掌心也隔着衣服觸碰到緊緻而有力的腹肌，耳根慢慢熱了起來。

“沫沫還沒回答我，喜不喜歡？”

姜沫苓抿了抿唇，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會這樣！

她紅着臉不好意思地想抽回手，卻被一股力量牢牢壓制住。

“嗯？”

蠱意的聲線裡混着一抹笑意，姜沫苓從害羞慢慢往惱羞發展，她往後挪了挪腦袋，聲音也比剛才大了一些，“哎呀喜歡喜歡！不許問了！”

耳邊傳來低低的失笑，姜沫苓感到額頭覆上了一抹溫軟，随後溫柔的聲音響起，“好了好了，我不問就是了。”

“以後沫沫想摸，可以大膽摸，怎麼摸都可以。”

姜沫苓最終在這場博弈中敗下陣來，她紅着臉又縮回沈郁琛的懷裡，小小聲說道：“你不許再說了！”

露台門微微開了一條縫隙，外頭的風揚起窗簾的一角，緩緩吹動着，卧室裡的粉紅氣氛也伴着縷縷風氤氲在陽光投射的空間裡。

五天後，姜沫苓吃過午飯就拉着沈郁琛去附近的花店，為下午接機做準備。花店離家裡很近，走路十多分鐘就能到，于是他們決定步行，順便當做飯後消食。

“阿郁，媽喜歡什麼花啊？”

沈郁琛拉着姜沫苓的手，不急不緩地和她邁着同樣的步伐，想了想緩緩開口：“隻要是花她都喜歡，除了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