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琛,這是在害怕?
她的雙手連忙攀上他的後背,輕輕順着:“沒事了,我在這呢,阿郁别怕。”
“他們已經被抓走了,我們安全了,不怕不怕。”
姜沫苓漸漸适應了黑暗,她眨了眨眼睛稍微側頭,想要看看他。
無奈沈郁琛抱得太緊了,她都有點喘不上氣,锢在他懷裡動彈不得。
遠處不時傳來滴水的聲音,順着空蕩的廊道傳到這片冰冷而黑暗的拐角處。
姜沫苓忽然睜大雙眼,她的腦海中突然湧現出沈郁琛獨自在黑暗中的畫面。
在黑暗無人的空間呆了五年,唯一的光源是巨大的電子屏。
好不容易回到光明的起點,現在又身處黑暗中,而且這片黑暗的密閉空間和他生活的地方太像了。
空曠的長廊,四周都是圍牆的狹小空間,黑暗沒有一點光亮。
原來他不是在害怕那些壞人,而是在害怕黑暗的密閉空間。
那他剛才是怎麼在錯綜複雜的通道裡摸索到這的。
姜沫苓心生一股酸澀,堵在喉口,隻能徒勞順着他的後背。
然後一隻手伸進口袋裡掏出手機,費勁巴拉打開手電筒,光亮瞬間吞噬黑暗。
“阿郁你看,有光了!”
手臂的力量松了一些,蹭在臉側的溫熱也動了動。
有用!看來真是這個原因!
姜沫苓趕緊趁熱打鐵晃晃手機,把手電筒的光打在她的身後。
“看,是光!黑暗全都被光驅散走啦!”
懷中的人明顯放松了很多,姜沫苓趁機側身,把手機塞進他的手裡,接着又主動抱住沈郁琛,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拍着。
“不怕哦,我在,光也在。”
肩頸處又傳來輕輕的蹭蹭,惹得姜沫苓有點癢,她縮了縮脖子輕笑,“是不是害羞啦?”
沉默了許久的大男人終于悶悶開口:“沒有。”
姜沫苓彎彎嘴角,又繼續拍拍他的後背,妥協問:“嗯,現在好點了嗎?”
肩頸處又被蓬蓬的頭發蹭了一下,“嗯,好多了。”
空氣中又陷入寂靜,隻有彼此間的呼吸聲飄蕩在他們的耳廓間。
沈郁琛抱着姜沫苓,盯着牆面上手電筒的光出神。
白茫茫的光無情投射着,灰色的牆面上印着一些凸起顆粒,像他心中的疙瘩難以消去。
他心裡堵着一股莫名的情緒,似是無助中混着難堪。
這兩個多月以來,他一直在努力把心中對密閉黑暗的恐懼散去。
他試了很多方法,每晚都在盡力嘗試着。
從床頭必須要擺小夜燈,到能拉上窗簾不開小夜燈,再到最近能夠一沾床就能秒睡。
他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能夠适應黑暗了,能夠和過去一樣正常生活。
可現在看來,似乎全都隻是他的錯覺。
他根本沒有恢複,等到了黑暗的地方,他依舊會害怕,會想起那段孤寂空洞的日子。
隻能像小孩子一樣,無助地被黑暗吞噬。
“我以為我已經克服恐懼了,沒想到還是這樣。”
失落的低悶聲緩緩飄出,聲音輕的幾乎沒有回聲,但姜沫苓聽見了,很清晰,很絕望。
姜沫苓心頭一緊,她皺起眉從沈郁琛的懷中鑽出來,捧起他的臉仔仔細細看。
掌心中的臉很失落,長睫低垂,看她總是閃着光的眼睛,在此刻也暗淡了不少,手電筒的光也跟着慢慢垂落的手臂緩緩下移,照在地面上。
姜沫苓想起回家的第一晚,拐角處突然頓住的身影,想到書櫃裡疊放着幾本滿是折痕的心理書,心裡還真挺不好受的。
原來他一直都在自我療愈,他想在她面前展現出完美又強大的樣子,把自己藏起來,躲在暗處悄悄舔舐傷痕。
她就忍着心中的酸澀,小心捏捏他的臉,輕聲說:“阿郁,怕黑沒關系的,那是你的身體記住了過去的傷害,他是在保護你。”
“而且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努力對不對?你之前能克服說明已經恢複啦。”
“這次隻是碰巧遇上類似的記憶,身體及時做出了反應保護你,并不代表是你沒克服恐懼。”
姜沫苓又踮起腳抱住他的脖子,輕輕拍着他的後背,“你看,剛才你雖然很害怕,但是肯定不會像一開始那樣失控了是不是?”
肩頭搭上一顆蓬蓬的腦袋,輕點頭。
姜沫苓淺笑:“那就是進步啦!”
“可是這樣很像小孩子。”
姜沫苓:“誰說怕黑就一定是小孩子,大人也有怕黑的權利。”
“可是,你不覺得……我這樣很軟弱嗎?”
姜沫苓搖搖頭,揉揉他的後腦勺,“不覺得啊,阿郁剛才護着我的時候,我超有安全感的!”
“我的寶寶克服恐懼用身體保護我,這樣的你,明明很勇敢,怎麼會是軟弱呢。”
懷中的人身體僵了一下,脖頸處漫上絲絲熱氣,姜沫苓愣住了,她下意識抿了抿唇。
她剛剛說了什麼,她的……寶寶?!
姜沫苓的臉轟的一下就紅了。
她無比慶幸通道裡黑燈瞎火的,手電筒的光也隻是照在腳下,散出來的光也隻是微弱打在他們的臉上,不仔細看都看不清表情。
她剛想開口,耀眼的冷光瞬間亮起,照亮了整條通道。
耳機裡又傳出熟悉的聲音:“哎呀!忘記開廊道的燈了,一會嫂子回來的時候就不用開電筒啦!”
空氣死寂。
“怎麼沒人說話?設備又出問題了?不會吧!”
懷中的人動了動,姜沫苓眯着眼睛擋光,又死死勾住不讓他動。
此時的她面如死灰,心裡一萬個哀嚎。
為什麼總在最尴尬的時候,發生更尴尬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