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琛也從兜裡掏出一個耳機倉,取出裡面的一隻耳機,上前塞到邬裘的耳朵裡,對上他不可置信的眼後拉着姜沫苓繞到邬裘身後看平闆。
祁川:“隻有十分鐘時間。”
平闆上畫面一轉,來到一間單間的病房。
四周都是白牆,隻有窗戶外的枝幹上染着一抹淡綠的新芽。
屏幕中間印着一個穿着病号服的短發女人靠在床頭,臉上泛着淡淡的粉,眼神柔和看着窗外的春意盎然發呆。
姜沫苓倒吸一口氣,她認出屏幕中的人了,是她大學隔壁班的同學,有一次姜沫苓手機沒電還是她借的充電寶給她應急。
原來她就是邬裘的妹妹。
邬裘瞳孔緊縮,指尖抖動着想要觸摸平闆上的人,可惜扣在背後完全無法動彈。
呼吸漸漸加重起來,他的眼底重新染上淚水哽咽:“妹妹……”
病房内的監控是能傳出聲音的,平時都還是關閉的狀态,祁川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聲音,這一聲久違的聲音,落入病床上人兒的耳朵裡。
畫面裡,女人下意識扭頭去看牆壁上挂着的小型監控,輕眨了下澄澈的眼,歪頭直勾勾盯着攝像頭沒說話,像是在确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眼淚掉在屏幕上,正巧暈在女人的臉上,邬裘哽咽的快說不出話,手腕小幅度扭着想要掙脫開手铐去擦拭,姜沫苓手快一步就伸手抹去上面的淚水。
畫面再次清晰起來,女人依舊是單純地看着這個方向,喉口梗着一股酸澀,邬裘壓抑的聲音擠出來:“妹妹,是哥哥啊……”
“哥哥?”女人垂下眼睫思考了一會,搖搖頭失落道:“你和哥哥的聲音不一樣,你不是他。”
邬裘愣住了,他已經哽咽到說不出話,他又怕現在的狀态再度說話會吓到她,就費勁扭頭看向姜沫苓,眼睛被淚水充得泛紅,嘴巴抖的厲害,最後隻能擠出氣音磕磕絆絆祈求。
姜沫苓看了一眼邬裘,明白他想讓她幫忙,就點點頭斟酌了一下,盡可能放輕松說道:“你哥哥在看一部很感人的電影,都感動到哭了,所以聲音有些悶。”
姜沫苓:“你想哥哥了嗎?他就在旁邊,有什麼話都可以和他說的。”
女人聽見她的聲音,顯然是愣了一下,擡眼時眼神又變得清亮起來笑了幾聲,“真的嗎?哥哥以前陪我看的時候都不哭,現在怎麼哭啦?”
她的手撐在被單上,身體略微向前傾想要湊近鏡頭,“哥哥!我昨天比賽拿了特等獎,很想吃冰激淩,你什麼時候接我回家?”
畫面裡出現女人伸出雙臂做出要抱的姿勢,邬裘瞬間眼淚崩堤,一顆接着一顆砸在平闆上。
這句話是妹妹小時候最常和他說的話。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卻唯獨記得她還有一個哥哥。
姜沫苓看着畫面中依舊保持着環抱姿勢,滿是期待的臉上帶着笑意,眼眶也忍不住跟着紅起來,她環住沈郁琛的胳膊把眼淚都蹭在他的襯衣上。
沈郁琛擡起手輕撫在她的後腦上無聲摩挲,盯着平闆也慢慢紅了眼眶。
過了好久,邬裘才用力眨了幾下眼睛,試圖把眼前的水霧全部弄掉,他連做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盡量用最平和的語氣,扯起一抹笑安撫道:“妹妹,你在那裡乖乖吃飯,好好睡覺,明天一早哥哥就來接你回家,我們回家吃冰激淩,你想吃什麼哥哥都給你買好嗎?”
屏幕中的人兒動了動,雙手緩緩垂落在腿上,眸子裡閃過一絲失落,低着頭很委屈不滿道:“還要等明天啊。”
“不會是你偷偷哭鼻子,不想讓我看見吧?”
邬裘顯然怔愣了一下,舌頭都打結了還在試圖解釋:“不、不是!我現在就很想見你,隻是哥哥現在還有事要忙,明天哥哥一定接你回家的。”
耳機裡傳來微弱的哼聲,屏幕裡的女人嘴角輕揚,看上去像是被哄好了。
“那你明天一定要來,我會等你的。”
邬裘忙着點頭,趕在屏幕上倒計時結束前又和妹妹說了幾句話。
時間歸零,屏幕重歸黑暗,上面印着邬裘又哭又笑滿是淚痕的臉。
姜沫苓慢慢從傷感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她的餘光瞥見邬裘的手铐上方還戴着一條串着金屬塊的銀白色的手鍊,上面的圖案已經模糊不清,隻能勉強看清是類似犬類獠牙的形狀。
祁川的聲音也同時在耳機裡響起,可她沒聽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最後一次見到邬裘的妹妹是在大學食堂外圍的樹林裡。
那天她和沈郁琛吃完飯沿着小徑散步,無意聽見樹林深處的傳來悶打聲,當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幾個戴着黑色鴨舌帽和口罩的壯漢圍在草叢旁,手上都拿着高爾夫球杆和棒球棍,神色兇狠盯着那片濃密的草叢喘氣。
當時他們就報警了,那群人一擁而散,等她壯着膽子趕上去的時候,就看見兩個渾身是血的人倒在草叢裡。
一個是邬裘的妹妹。
還有一個就是祁川。
在他們倒地的角落,還能看見一根遺落在角落裡的棒球棍,上面沾着泥土和草碎。
細碎的泥土嵌在球棍頂端的凹槽裡,勾勒出的形狀正是一個清晰的尖銳獠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