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吳佟又死乞白賴的找上門,他才洗完澡,皂角的清香充斥在餘懷生鼻腔内,他打開門縫兒隻露着雙眼。
“幹嘛?”
“飯錢還沒結呢。”吳佟笑起來兩顆虎牙明晃晃。
餘懷生覺得他土土的,又帥帥的。
和北京的許多人都不一樣。
他從口袋裡摸索着拿出一張百元大鈔,還沒遞出去又縮回來多掏了幾張:“300,一周,每天給我送上門來。”
“好嘞,少爺!”吳佟看見錢眼睛冒金光,誇張至極半弓着身鞠了一躬。
餘懷生白了一眼想把門關上,那隻結實的手臂穿過門縫把住他的肩膀,鹹濕的風也順着刮了進來,他覺得自己被一個叫“吳佟”的人完全包裹住。
“别急啊,我給你帶來了這個。”吳佟将門推開,毫無厘頭。
他端出一份類似于果凍的點心,“果凍”裡還有些别的東西,餘懷生沒有看清,他有些嫌棄。
“這什麼?”
“鼓浪嶼特色!吃了你晚上睡覺都香些!”吳佟的眼眸在昏暗的夜裡格外閃亮,他接着道:“不收你錢!免費!”
這人......還怪好的。
餘懷生四處找筷子,吳佟直接撚這那團果凍往他嘴裡塞去:“那麼講究幹什麼?”
沒什麼味道,咬到最裡面是粘稠的汁液迸發出來,十分詭異。
窗外電閃雷鳴,照亮了眼前這一盤“美味佳肴”,每一個果凍裡都放着蟲子,餘懷生睜大眼,嘴裡的殘渣也流入了食管。
“草!!!!!!你有病是不是!這是什麼蟲子!”餘懷生開始扶着門框開始幹嘔。
吳佟笑的直不起身子,他抱着盤子把剩下的吸溜幹淨:“土筍凍啊,清熱!降火!”
淚水滴落,木地闆上拍出清脆的聲響,吳佟的笑僵住了,餘懷生捂着眼開始哭。
“吳佟我去你的,我,最怕,蟲子,了,你給我吃了。”磕磕絆絆,餘懷生抽泣着。
他的嘴咧的更大了,臉紅成一片:“那麼,大一個!你,喂我。”
吳佟嘴邊的笑沒壓住,他既驚詫又覺得好笑,餘懷生身形單薄,那節捂着眼的手腕幹淨白皙,不肯把眼睛露出來。
一哭就沒完沒了,吳佟慌了。
“我不知道你這麼害怕蟲子。”他戳了戳餘懷生的手。
“錯了。”他将手腕拉下看見那雙眼時,吳佟愣住了。
他在此刻對于脆弱有了具象的認知,餘懷生像一束被風雨覆蓋過後低垂着頭的玫瑰,任誰拂過都有可能将枝丫折斷。
捏住盤子的手突然發緊,淚水落下,滴入了吳佟的心尖尖。
餘懷生一把推走吳佟:“滾!”
餘懷生因為丢人郁悶到睡不着,再怎麼害怕蟲子也不能當着人面哭出來。
那個小土狗指不定背地裡怎麼嘲笑他一頓!
窗外傳來石粒敲打的聲音,餘懷生猛的從床上起身,才醞釀好的困意被這陣沙石聲吵醒。
像是有節奏一般,隔一分鐘敲響一次。
他推開窗,看見了吳佟,原來兩棟房的窗戶是對開着的,中間一條過道大概兩三米遠,吳佟笑着朝他揮揮手。
“你他媽......”話未落地,吳佟朝着他窗戶投了幾袋零食。
“吃不完,分你點。”嘚瑟地朝着餘懷生揚了揚頭。
餘懷生看着桌上散落的零食,心裡惱火,他把零食放進了一個袋子,系好後朝着吳佟臉上砸過去。
“喂狗呢!”
“再打擾我睡覺,你死定了!”
啪——窗戶用力的關上。
在這島上的這些天,沒有一天是順心順意的,餘懷生悶極了。
好在吳佟沒有接着招惹他了,按時按點的給餘懷生每天送吃的。
雖說是不招惹,可吳佟的話還是那麼多,管三管四,讨嫌至極!
“怎麼還挑食呢,來,把菜吃完。”
餘懷生把吳佟趕了出去:“吃不吃關你屁事!”
“米飯怎麼又剩半碗?我家雞吃的都比你多。”
“滾!”吳佟再次被趕出去。
“少湯泡飯,對胃不好,少爺。”
餘懷生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他擰着眉:“吳佟!你嘴巴怎麼這麼碎!”
“你太瘦了。”吳佟的眼明晃晃,餘懷生突然愣住了,他打量起自己上島後因為長時間的食欲不振,逐漸單薄的身體。
纖長的手臂在本應茁壯生長的年紀,既蒼白又無力。
吳佟像一束掙紮着也要湧入他無望生活中的陽光,透過隻言片字将餘懷生的心敲開了個縫兒。
餘懷生以為永遠不會有人這麼關心自己了。
他垂下眼,老老實實的把青菜和肉放進嘴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