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還是快來了,趕着最後的夏意,餘懷生将收藏在老房子中的那把吉他擦的锃亮,每一根琴弦都換上了新裝,琴箱内的灰塵也打理的一幹二淨。
這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小少爺為了可以體面的送出這份禮物搗鼓了許久。
他從地下室翻找出一輛自行車,餘懷生捏着鼻子,撚起指尖才擦拭幹淨,一雙白皙纖長的手被磨破了很多口子,血絲泛出來看着有些可怖。
“嘶...”
餘懷生疼的龇牙咧嘴的,哪裡受過這種疼。
他看着吳佟出了家門,敷衍似的将血迹抹在褲子上。
“吳佟!”他揮揮手,拍向後車椅:“走,帶你去個地方!”
吳佟才睡醒不久,他也是第一次見餘懷生起這麼大早,看着精神抖擻。
“今兒還得去采果子呢,過幾天就開學了,沒時間。”
他伸個懶腰,舒展了下身體,完全沒見餘懷生的臉黑成什麼樣。
“我給你錢。”
“來了!”有錢不賺王八蛋!吳佟坐上後座。
兩個人順着清風駛向前,餘懷生的車技顯然是不夠看的,十字路他七擰八拐險些撞上人。
“懷生啊,我好羨慕你。”
“羨慕什麼啊?”前面的人回過頭,又被吳佟一把擰回去。
“看路。”吳佟想了會又開口:“羨慕你有錢呗。”
“有錢了,什麼就不用操心了,隻用操心怎麼把錢花出去就行了。”吳佟的聲音随風消散,越說越小。
“可是有些東西錢是買不來的。”
比如說,愛。
那雙手緊緊的把在餘懷生的腰上,有些癢,也有些燙,餘懷生垂下眼看向那雙手,常年上山采果積累起的陳傷舊疤,看着粗糙有力。
“你那麼喜歡錢啊...”餘懷生接着道:“你想用錢買什麼?”
“誰不喜歡錢。”吳佟沒有回答他的第二個問題。
兩個人默契的緘口。
生滿鐵鏽的廠房映入眼簾,建立于海島最邊角,四處堆滿了鋼材廢料,鐵鏽氣息在空中沸騰,餘懷生皺了皺鼻,果然來幾次他都不會适應。
餘懷生蹬自行車太久,下車時有些腿軟,一雙手接住了他,把在腰間,緊貼着的胸膛傳來輕震:“腎虛啊?少爺。”
“誰說的!”餘懷生第一時間沒反應着稱呼的不對,他已經習慣了。
“那你倒是從我懷裡起開啊。”
草...不是他先靠過來的嗎?
廠房的房頂因常年失修,透着好幾個大洞,陽光順着那些漏洞鑽入其中,掃下幾束和煦的光芒,灰塵在光下起舞,他們沿着最中間朝講台走去。
“餘懷生你不會是看不順眼我,想把我在這料理了吧?”
吳佟眼前一片漆黑,冰涼的手指并在一起遮住他的眼睛,有些吃力,但他還是看不清楚任何事物。
一聲輕笑後:“擡腳。”
他摸索着擡起腳,踏上木質地闆。
“我們到了。”餘懷生松開吳佟的眼,一架成色極好,質感絕佳的吉他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靜靜的倚靠在那架椅子旁,像是等待了許久。
吳佟的手有些顫抖,像是在質疑這是場夢般,他撫摸上琴弦,指尖的觸感在告訴他,這不是夢。
“你...”
“送你的。”餘懷生拍上他的肩:“我平時用不着,放在家裡就是個擺設,所以......”
解釋意外的多餘。
吳佟背對着餘懷生,他擡起手抹過眼,猛吸一口鼻子,這才轉過身。
“謝了啊。”
“這有什麼的,我們是朋友啊。”
餘懷生猛的拍了一下吳佟,他不想搞得這麼煽情,整得和他給吳佟表白似的。
他拿起沉甸甸的吉他,遞到吳佟手裡。
“好好學,學彈吉他也好,唱歌也好,成大明星了可别忘了給我簽名!”
“行,給你簽!一千個一萬個!我都給你簽!”吳佟抱着吉他,愛不釋手,嘴裡清唱着那首《溫柔》。
餘懷生突然想記錄下這一刻,他站在台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型相機。
他們離得很遠,笑起來露出的虎牙卻很晃眼,餘懷生看着相機中記錄着的那個人。
少年站在那束光下,抱着吉他,發絲随着身體幅度而搖擺,每一根發絲都染上了太陽的饋贈,遠遠望去像是發光。
吳佟忘情的哼着歌,他的嗓音很悅耳,像汪清澈的泉水,沒有一絲雜質。
餘懷生的聲音回蕩在廠房裡:“吳佟大歌星,第一首歌要寫給誰呢?”
“寫給喜歡的人。”
“籲,肉麻,學點好的吧你。”餘懷生輕笑出聲,他走上前裝模裝樣的采訪。
“那請問大歌星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呢?”
半晌,吳佟沒有回應,餘懷生看着取景器裡的那張臉,那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