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收假第一天,教室裡死氣沉沉,空氣中彌漫着随時都能引爆學校的硝煙味。
“你故意的是吧!想打架?”
“來呀!不打的是狗!”
“難道還怕你嗖!有本事今天放學蛇巷等着,我叫人把你打成哈巴狗!”
“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子幾坨子就把你幹死,還需得着叫人?”
“哦喲,你怕得要死就直說!跪倒叫我幾聲老漢,我大發慈悲放過你。”
“我怕?你曉不曉得高中部的王飙是我哪個?”
趴在桌上補覺的程念被窗外激烈的鬥嘴吵醒,她緩神站起身,将背後的窗戶推開,半眯起眼盯着過道上的兩個班級後排刺頭。
“王飙…又怎樣!”靠欄杆的張力偉咽了咽口水,推搡了一把,“我看你最多就是個小弟!走狗!”
“你曉得個屁!”背對着窗戶的汪文斌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兩人動手動腳在走廊上扭打起來。
“教學區域内不允許打架。”程念撐在窗邊冷聲制止。
那兩人尋聲轉頭,手上動作戛然停頓。
程念:“别在走廊擋路,進來說清楚怎麼回事,要不然就去辦公室說。”
倆刺頭扯着對方的衣領胳膊不放手,跨步往教室裡挪。
程念出座位,站上講台邊的台階,平視道:“誰先動的手?”
張力偉用胳膊肘怼了下程念的手臂,擠眉弄眼不着調地朝她嬉皮笑臉:“肯定是他噻!程班你給我做主,我請你吃飯喝奶茶哈!”
汪文斌:“你腦殼長包了啊?剛剛是你先動手推的我!”
張力偉:“那不是因為你朝我潑廁所水?”
“就因為這事?還有沒有其他原因?”程念往後退了一步,距離與他倆隔遠了些。
汪文斌沖得不行,站着抖腿,鼻子瞪人:“單純看不慣他就潑了,怎麼?有問題?”
“好像我看得慣你一樣?”張力偉扯他衣服又想動手。
兩人僵持不下,程念轉身拿了上一節課楊永峰上完數學課放在多媒體講台面的四十厘米泥黃色長尺,橫在他倆面前将兩人隔開。
“教學區域内不允許打架,我說第二遍了。”
程念的長尺指向張力偉,眼睛盯着汪文斌說:“你先給他道歉。”
“道個屁歉!還道歉,狗才道歉!”
程念皺起眉頭,嘴角下沉,手臂挽在胸前,将長尺豎立着在虎口滑動,擊打負一排特等座的桌面,發出有節奏的“噔噔”聲。
那長尺聲恍若鞭條打在汪文斌腦門上,她的視線始終緊盯着自己,絲毫不曾挪動。
平靜的,淡漠的,輕蔑的…不耐煩的。
他被瞧得心裡發毛,轉眼破開注視,低頭沖身旁的張力偉蚊子聲嘀咕:“我不該潑你廁所水。”
桌面的長尺停滞,然後倏地放下,發出的聲音大過他的嘀咕。
“不好意思,對不起。”汪文斌擡高音量,“可以了嘛!”
程念沒說話,隻把長尺轉向對面的張力偉,指了指,面帶微笑看着他。
“好好好,對不起對不起。”張力偉聳肩。
“你們兩個握手言和,保證不在教學區域内打架惹事。”
“保證保證。”兩人異口同聲。
張力偉随即語調輕浮挑逗:“跟他有什麼手可握,要握肯定跟你握噻!就看你答不答應咯!”
“答不答應嘛!”汪文斌跟着嬉笑附和。
數學課上常用的長尺更經常被用作老師的戒尺,那時候還留有一些老教師打掌心的教學手段,好多家長甚至自告奮勇對老師說“孩子不聽話打就是了”,就連從小到大成績始終靠前的程念也未曾完全幸免。
剛才還在走廊上扭打的兩人瞬時沆瀣一氣,程念垂下眼眸,順着戒尺的邊緣繞圈,唇角冷冷勾起又收回,然後擡頭奉告道:
“不要在學校裡當着我的面惹是生非,我不想管也懶得管,但我看到必定要管。”
說着,上課鈴聲響,程念往座位回,卻被張力偉握住胳膊,他涎皮涎臉說:
“下次管完能不能握手哎!要是能的話,好期待哦!”
程念甩開他,扭頭回道:“握手不行,砍手可以。”
張力偉面色忽地凝滞,被汪文斌用胳膊肘使勁怼了怼,無聲罵了幾句離開。
回到座位的程念沉默地将地理書從桌肚摸出來,一頁一頁地翻開老師要講的單元,翻書時習慣順着書頁的紙脊摩挲,那觸感跟戒尺的邊緣有些類似。
看似光滑平整,實則粗糙尖銳。
經過上課前那麼一遭,程念也不犯困了,加之她本身對地理挺感興趣,就邊聽課邊給國慶熬夜看小說沒倒過來作息的李星月打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