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去倒垃圾的也不見人影。”程念手撐下巴，用葉尖漾開一圈圈水紋。

“要不然我們去看看吧！”她倆異口同聲。

“腿都給我蹲麻了。”李星月撐着程念先起身，抖腿伸展四肢。

程念又扯住李星月的手臂站起，腳還沒站穩，就被李星月摟着整個人轉了個方位。

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遠遠指着一處驚呼：“你看那是不是我們班的垃圾桶？”

程念順着她手指方向望去，籃球場和跑道之間空隙處立着一個粉色圓柱形狀的東西，定睛細看的确是那熟悉的垃圾桶。

全校的粉色垃圾桶僅此一個，是她們班垃圾桶無緣無故被偷後，程念專門讓爺爺在小賣部要進貨時去貿易市場挑了個最獨特顯眼的垃圾桶。

怎麼會被丢在那個位置？

她倆默契地短暫對視，手挽手往籃球場走。

才剛走了兩步，一顆籃球從粉色垃圾桶旁邊滾過，佝身撿球的人她們認識，是不止一次在連廊上打籃球，被她倆偷摸叫籃球哥的翟天樂。

不過同樣也打消了她們班垃圾桶被人明目張膽偷走的念頭。

視線跟随翟天樂的走動移到籃球場上的人群，他與旁邊壯碩魁梧的男生碰肩，這個男生她們也認識，是十來分鐘前同她們一起打掃公地的範高朗。

他倆都是體育委員，認識倒也不奇怪。

可接着翟天樂手中持球轉了轉便被觸停，然後往斜邊輕抛。

而抛物線的落點是……紀予生？！

他們是如何莫名其妙扯上關系的？

程念李星月兩人趕緊小跑過去，場上人群已經四散在三分線外成半弧形。

那三分線上僅有一人。

紀予生正用他簡潔的姿态，輕盈的步調與犀利的角度精準地将球投入籃筐，一次又一次。

“8，9，10，11，12！……”人群中有人計數，激揚的語氣随數字的增加不斷攀升。

李星月一把将範高朗從鼓掌吹口哨的人群中拉出，心直口快：“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範高朗順着拉變形的袖子彎腰低頭道：“在比誰一分鐘投的三分球多。”

程念自身不察，蹙眉插話：“紀予生跟誰比？”

體育課申請免修的人，現在打起籃球來了？

她很難不懷疑是有人見他溫和，逼迫欺淩他。

範高朗還沒來得及回，翟天樂擠到人前撈起衣擺糊臉擦汗，咋咋呼呼申訴：

“不行不算，我剛才狀态不好，讓我重新來一次！”

“願賭服輸哦，老翟難不成玩不起？”範高朗帶頭鬧哄，周圍不少人應和，不少人提議重開，各執一詞。

翟天樂撓頭：“不是玩不起，是沒使出實力。”

範高朗笑呵：“你10個，人14個，還看不出來實力？算了吧老翟。”

有尖聲出來替他找補：“勉強13個，最後一個沒進。”

程念尋聲盯去，這人也認識，她班張力偉。

湊熱鬧擠堆的人群破開道路，投籃主角紀予生攜風走來。

還沒走近她們這邊，便遠遠将球扔給範高朗。

在程念眼裡，像是終于扔掉了難以脫手的滾燙山芋。

随着直線距離縮短，他的面容更加清晰，皓白的額宇略顯薄汗，唇上血色過分紅透，鴉睫眉羽低垂遮掩雙眸。

程念見狀上前：“你這樣身體會不會有事啊？”

他睫羽張開，亮出眼眸：“問題不大。”

比起質疑他到底有無說謊，程念發現自己更在意的是健康與否。

“問題不大，那就是很有問題。”程念觀察甚微，能感覺到身邊的他呼吸漸重，連忙将人擋在背後，轉向範高朗劈頭蓋臉一通：“老楊平時說的話都當成耳旁風了？同學之間要團結友愛互相幫助，現在這什麼？自己班的同學不關心不愛護，和别的班打得火熱，被人賣了還高高興興給人數錢是吧？”

這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不知道内涵了多少人。

李星月在旁附和：“胳膊肘往外拐。”

範高朗百口莫辯：“我的錯我的錯。”

翟天樂頓時也啞口無言，幸好這時有人給他打電話，他趕緊自己搭台階下，繞到程念身後同紀予生握手：“兄弟，沒想到你打球這麼厲害，真是瞎聽别人說你又菜又拽，我甘拜下風，不過現在實在是有事要先走，抽空再找個時間切磋哈！”

說完接起電話嗯啊大步往外籃球場外飛走，沒人提醒身後邊還烏泱泱跟着些尾巴。

攢局的人帶着渾水的人走了，看熱鬧的人自然也各自離散。

打掃公地四人分隊也一齊回了教室。

教室裡已經空無一人。

程念拿班費還了紀予生墊付的獎品費，才開始貼考場座次條。

李星月不可能坐視不管，紀予生也主動幫忙，範高朗更是抓緊表忠心。

重複說着老楊的經典名言：“同學之間就是要團結友愛互幫互助！”

紀予生面帶微笑，李星月揶揄打趣。

隻有程念默不作聲遊離在外，回想起籃球場上的大放厥詞，塗米糊膠水的手不由地抖。

事實上，她自己都很難分清楚。

話裡的班級利益到底能占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