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善走出低窄的木門,走廊上果然站着一個人,橘子的氣味彌漫周遭,他把橙紅的果皮随手扔到走廊外,拿着剝好的橘子轉身。
“喲,你在裡面啊。”艾登看着她,露出一個有些驚訝的笑容。
這個男孩笑起來有一種截然不同的純良感覺,讓人誤以為他性子腼腆。
“我來吊唁我的姐姐,你想進去嗎?”柯善注視着他身後的果皮,莫名操心起之後要由誰來打掃。
“哇,原來你們真的是姐弟。”艾登眼睛一下亮了,嬉笑着臉走到她面前,把剝好的橘子塞到她手裡,還真有那麼一點腼腆地問道:“那我算不算你的姐夫?”
柯善看着他的臉龐,神色複雜。
如果她當時猶豫了,沒有從船上逃跑,她今晚還真的要成為這混世魔王的妻子了,簡直可怕。
“當然算。”柯善點頭,對他賣乖道:“姐夫,以後在索美特之塔裡還請多照顧照顧弟弟了。”
這個稱呼似乎讓艾登覺得很有趣,他的眉頭高高上揚,哈哈大笑了起來,抓住柯善的手把橘子捏的汁水四濺。
“哈哈哈哈姐夫……哈哈哈哈哈——”逐漸笑彎了腰。
橘子汁有兩滴不甚落到她的鞋面上,柯善把手抽出來,借機扶他,趁他不注意把濕漉漉的手掌往他身後的衣服上抹了一把,說道:“您先笑,我先走了,晚上見。”
她當然不會奢望艾登因為這個還沒有落實的姐夫身份就對她照顧有加,保護她免受欺負,說不定還恰恰相反呢。
回去的時候,柯善的心情意外的平靜,她和弗麗嘉的關系不像島上其她小姐妹那樣親密,但她們之間也有一種無言的默契,從弗麗嘉的話語和反應來看,她應該暫時不會向王室告發她了。
接待室裡,安德烈睡到了地毯上,柯善垂着目光注視了他一會兒,選擇坐到旁邊的書桌前看書。
大概半個小時後,人打着哈欠轉醒。
“怎麼我睡到了地上啊。”安德烈嘟囔着,環顧室内一圈,看向書架前的柯善。
“我不想弄醒你,反正地毯也挺軟的,不是嗎。”她從書上擡起眼睛,笑道。
“唔……”安德烈垂下手掌,在毯子上随意抓了兩把,贊同道:“是挺軟的,怪不得我會滾下來呢。”
“現在還困嗎?”柯善站起身,向他走來。
“不困,睡多了反而才困。”安德烈活動身體的關節,精神奕奕對她說道:“離晚上七點還有些時間,走,我們去逛逛城堡。”
柯善眉心蹙起,面上頗顯為難。
她可不想在王宮裡亂逛,再碰到島上的姐妹被認出,豈不是增加麻煩。
彎了彎嘴角,她對安德烈充滿歉意地笑道:“我忘記吃午飯,逛不動了,而且……實不相瞞,我有一個孿生姐姐在海難中遇害了,剛剛去吊唁了一下她,長得和我果然很像,我現在不太有心情出去。”
安德烈聽她說完,霎時明白了:“原來你離開是這件事嗎?”
柯善點點頭。
“沒事,你說話總是那麼客氣。”安德烈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那你就在屋裡好好休息,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多謝你了。”柯善笑容印在臉上。
安德烈一個人下樓了,她把門關上,繼續坐到書桌前,随便打開一本詩集。
*
晚上六點三十分,柯善放下書走到陽台,天邊晚霞似火,紅得像鑄劍師的爐膛,懸在上空,給整座城堡染上一種蒼茫恢宏的色彩。
如她所想,空中觀賞起來的晚霞果然比在地上來得震撼,每個人、每樣事物都成了金子的化身,一切仿佛置身在童話王國中。
草地上,安德烈和索美特之塔裡的兩個男孩互相打鬧着,他們在踢一個皮球,難以置信,這項運動對近神種竟然還有吸引力,此刻,他們就像再平凡普通不過的男孩。
不一會兒,有個王宮侍衛走過來跟他們說了些什麼,幾人紛紛停下遊戲。
侍衛走後,安德烈擡起頭,看着站在陽台的她露出一個笑容,背後翅膀唰的展開,一下就飛到了陽台上。
他紅火的發絲沒有被金色的夕陽改變一點顔色,鮮豔如血,光芒中有一種極緻的動人。
“看來半龍化确實方便多了。”幾天前他還在跟她說這是需要經過很久學習時間才能掌握的技能,沒想到那麼快他就會了,柯善倒不覺得安德烈是在騙他,他确實天賦異禀。
她往後退了兩步,讓他進入屋内。
安德烈收起翅膀,一邊擦汗一邊往裡走:“侍衛說時間快到了,到下面集合準備見國王。”
“你不需要洗個澡嗎?”柯善看着他滿額頭的汗水,建議道,怕他難受。
安德烈看着自己身上,作為一條講衛生的龍,也有些受不了滿身的汗味,但他猶豫道:“可是現在洗澡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