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爾明多三世眸中浮現出震驚的神色,他知道光洛是神招,之前王室有過幾次商議,打算交給特裡德一試。
但這個提議後來被希德尼否定了,他給出的答案是不行。
“啊,意思是說,你已經把光洛交給她了嗎?”
希德尼沒有回答他,相當于默認了。
“這真是不可思議。”他轉頭,仰視半張臉隐匿在黑暗中的青年,對方尖瘦的下颌像魔鬼的牙齒:“你那麼聰明,想必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這件事你們不用管。”
“能保證她一定能學會光洛嗎?”
他鴉羽般的長睫垂下,遮住大半瞳孔,沒有光折射進去,也沒有光反射出來,沉默蔓延開,伏爾明多三世歎了口氣。
其實這也是一種本事,别人就在你面前問你問題,你連裝聽不到都不必,能利落地直接不再說話。
這種隔絕外界一切的沉默,這些年他用得是越來越順手了,好像已在人世築成自己的堡壘。
“那個叫艾登的孩子也密切注意下,适當打壓,不能讓他成為隐患。”
國王站起來往樓梯上走,幕布自動掀開,亮相在衆人面前。
“為什麼不進去啊?”安德烈看着身前顯得鬼鬼祟祟的少年,她扶着牆看起來很好奇,卻隻敢把無聲無息的目光往宴會廳裡投注。
“你進吧,我在外面看幾眼就行,裡面大人物太多了,我一個平庸種自卑。”柯善敷衍他。
“這樣嗎……?”安德烈似懂非懂:“可是應該不會有人注意你吧,這裡站着不累嗎,而且能看清什麼?”
柯善心中升起不耐,不由加重了幾分語氣:“别廢話啦,你要麼自己進去要麼和我在這裡待着。”。
隻能說有個人在身邊時時跟着對她來說确實很不方便。
安德烈瞬間噤聲了,良久後有些委屈地說道:“我還是和你待着吧。”
柯善心中有小小的懊悔,她手往後伸過去拍了拍他的手背,暗暗告訴自己下次一定控制好情緒。
安德烈是島外世界為數不多對她友好的了,她更不能把脾氣撒在他身上。
燈光暫時調暗的宴廳裡,如雷如潮的掌聲忽然響起,像山洞裡不設防迎面飛來的一群蝙蝠。
伏爾明多三世出現在了宴會廳最高處的一個露台上,恰到好處的燈光彙聚在他身上,把他凸顯。
掌聲漸息,宴會廳内一片寂靜,靜了至少有十幾秒,一聲歎息也不聞,柯善甚至懷疑裡面的貴賓都憑空消失了。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國王還在,雖然那個位置和走廊隔的很遠,但她還是看得真切。
下一刻,寂靜打破,那根寶石權杖舉了起來,洪亮的聲音穿透整個宴廳:“諸位貴賓,歡迎你們來到儀式的現場,見證這一次新人的婚禮。
“我知道你們早就了解了一些令人讓難過的事情,是的,這一次從圖蘭島來到這裡的姑娘隻有九十六位,準确地說是九十五位,還有一個女孩子在海難中失蹤了,我們派出人員搜救,至今沒有她的任何下落。這一次來到皇宮的姑娘,比上一次少了一倍多。”
柯善屏住了呼吸,提到她時,心跳不由開始加快。
“但是,不管事情往何種方向發展,不管希望最後變得多麼微小,人類都必須延續下去,不論用任何的手段,不論要犧牲多少的個人意志,女性身上的擔子将更為沉重——”他的聲音逐漸昂揚,最後寶石權杖舉過頭頂,高喊道:“就像男人一樣沉重!”
掌聲霎時響起,熱烈激昂,彙聚如潮,躲在門邊的兩個人快被沖散。
原來國王是這麼當的,柯善心說道,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有很多沒明白,有一大塊東西堵在胸膛裡,讓她郁結煩悶。
尤其是她無法理解的最後一句,如果女人身上的擔子真的跟男人一樣沉重,那她現在就不用遮頭蓋臉了,至少他們還有自由。
柯善不可避免地糾結起了這個問題,她沒有武斷,打算從一切的起點——出生,開始,嘗試将所有責任權利分剖清楚,但很快她的腦子便陷入了一團亂麻。
像算不清楚的一筆爛賬,不知道從哪裡忽然就斷了。
忽然肩膀被人碰了碰,柯善轉過頭,安德烈看着她摁在牆上泛白的手指,關心地問道:“你怎麼忽然生氣了?”
不知道剛剛國王說了什麼,裡面再次傳出掌聲和歡呼,男人站在欄杆後,高舉起手上的寶石權杖,神色和動作變得很亢奮。
柯善微笑道:“我沒有生氣啊,隻是聽了國王的演講比較激動,和裡面的人一樣。”
卻馬上朝着安德烈問道:“對了,剛剛國王說了什麼?”
幸好安德烈對她的信任足夠,沒有糾結她話語的前後矛盾,他搖頭,對她如實說道:“我也沒聽清呢,他好像說了什麼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