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七天的刑罰終于結束,柯善幾乎被抽得魂魄離體,她發了一場高燒,不過依靠治療水晶又很快恢複了健康。
走出光系魔法部的大樓,幾個孩子從人群前瘋跑而過,尖利的喊叫又伴随着清甜的笑聲,入夏的陽光燦爛地鋪滿整片大地,柯善在台階上恍惚了幾秒鐘,身心從混沌的狀态中抽離,對于世界的感知力完整回籠。
索美特之塔與聖伯努瓦裡的人對于她的歧視愈演愈烈了,前些天心力交瘁,沒有意識到那些越發明顯的惡意。
後背依舊痛得僵硬,她甚至不敢放開了去呼吸,走到大樓告示欄前,自己和其他幾個少年的畫像被一同粘貼在牆上。
畫像完全和本人一模一樣,估計運用了某種能幫助繪畫的魔法,近神種天生外形條件優越,但還好有卡特墊底,柯善的臉和他們一起排在上面,不至于是最醜的那個。
身旁響起絮語,幾道銳利目光從臉側切過來,她當機立斷地轉身,把周圍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甩在身後。
那又如何呢?
茲勒先生依舊和藹,盡職盡責地教導她,誇她的進步一天天肉眼可見,足以用迅猛來形容。
她既然做錯了,那就長個教訓,将來一定能用更有力的方式補償回去。
柯善揉了揉眼睛,往聖伯努瓦校園西邊的食堂走去。
今天有慣例的半天休息,學院裡不會有多少人,但後面的索美特之塔卻會熱鬧起來,很多學生會去那裡玩耍,為了避開人群,最好的選擇是在聖伯努瓦内解決午飯。
食堂入口冷冷清清,柯善拿好餐盤和餐具,在隻開放了兩張的長桌前挑選面包和牛肉,奶油蔬菜雜燴幾乎沒動過,她幹脆多盛了一些,一進去,就認出了一個坐在窗前的背影。
是卡特。
他貌似消瘦了一些,穿着一件不怎麼适合他的紫色上衣,顔色紮眼,背影卻顯得憂郁落魄,柯善記得這件衣服他好像已經穿了許多天了。
她看着手中的食物,深吸了一口氣,估算着可能碰一鼻子灰的可能性朝少年走過去。
“卡特學長。”柯善把盤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對面的桌面上,試探的目光着看向他,“我能坐這嗎?”
循着聲音,卡特緩緩擡起了臉,籠罩着厚重陰翳的臉色使柯善一怔。
“你……學長你昨晚沒睡嗎?”
他簡直像剛從棺材裡挖出來的一樣,眼眶浮腫,眼下是深重的烏青,臉色暗沉而無光,透着萎靡,陽光透過窗棂栅欄灑在桌上,但也無法為他的面龐增添一絲光彩,反而更顯得凄涼。
少年疲憊地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是一副沒什麼力氣說話的樣子,盤子裡的食物被他扒得亂七八糟,衣領還像不好好吃飯的小孩子似的,沾着一根菠菜葉子和幾點土豆泥。
柯善一時有些後悔自己的行為,但既然來都來了,她隻好在椅子上硬着頭皮坐下,第一口食物還沒進嘴,就聽到對面傳來一聲重重的歎息。
她不由得停下手上動作,對面少年直視她,帶着幾分兇樣,但應該不是要趕她走,猶豫了兩秒,柯善再次問道:“學長,你有心事嗎,要不告訴我我看看能不能幫忙?”
“告訴你又有什麼用,你一個平民怎麼會理解我的處境。”卡特終于開口了,他把手肘撐在桌面上,摸了摸不知道幾天沒洗油光發亮的頭發,臉龐憂郁地朝向窗外草地。
充足的光線把他的橙色的眼瞳映得透明,即使神色頹靡,代表着近神種力量的眼睛依舊閃閃發亮。
柯善垂下眼睫,勺子翻了兩下碗裡濃郁的奶油炖菜,如果要拉近關系,最好的方式當然是幫對方解決問題。
她看得出卡特欲言又止,但依近神種傲慢的性子,這次估計不會像在皇宮裡那樣向她輕易展露脆弱。
畢竟有一種懊悔叫做交淺言深。
但這次确實很好猜,她很快就知道卡特在煩惱什麼了。
沉默一直持續到柯善吃完最後一口面包,卡特依舊坐在對面,像一盆被曬蔫了的植物,不知道打算坐到什麼時候。
柯善收拾好餐具,從椅子上站起,想了想說道:“學長,你打算走了嗎?我或許有辦法幫你,要不要聽聽?”
卡特擡起頭,狐疑地看着她:“你說什麼?”
“去外面吧,這時候學院裡應該沒什麼人了。”柯善露出一個笑容,朝大門投去眼神。
聖伯努瓦的中央花園被幾片大部教學樓包圍,正午時分,寂寂無人,一片祥和,蜂蝶在侵潤着陽光的花叢間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