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就在擅闖封印的那批人裡。”柯善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米德爾頓長歎了一口氣,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在他身上陡然而生:“我明白了,我會派人查清楚的。”
“那我們告辭了。”
兩個人穿過結界,果然沒什麼阻攔的作用,但他們的樣子被清晰地留在了那層泡沫似的薄膜上。
柯善回頭看了眼,随着結界的暫時隐匿,那印在上面影子完全消失,需要的時候再手動調出來即可,十分方便。
她應該馬上就能學會這個魔法,不過需要專門的魔法媒介作為載體,到時候可以在自己房門設置一個。
雖然房間的鎖是塔裡專門配給的,無法撬開,但那幫近神種要在不破壞鎖的情況下進入房間還是太容易。
或許她的房間已經被人溜進去過了也說不定。
光洛筆記她可以随時帶在身上,但現在又多了這麼一盒沉甸甸的光元素晶石,如果這還要随時帶在身上未免太惹眼了。
柯善心裡盤算着,忽然注意到旁邊的安德烈一直一言不發。
剛剛在屋子裡也是,安德烈一直沉默寡言,平時充滿好奇心的他竟然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
他們已經走出了布魯克斯家的草坪,柯善用手肘捅了捅他:“安德烈,你怎麼忽然困了,你看我得到了什麼。”
她把盒子遞到安德烈面前晃了晃,石頭在裡面發出悶響:“我可以分你一半哦,火系應該也可以使用光系晶石吧。”
安德烈轉過臉,柯善發現他眼睛亮得很,完全是神采奕奕,沒有一點犯困的樣子。
“其實……其實我是在裝困。”他終于跟憋不住屎一樣說道。
“裝困?”柯善驚訝。
“你看不出來嗎?”安德烈臉上充滿猶豫,眉毛蹙成了一個八字:“其實我……不太想參與進這件事來。”
“啊?”原來是這樣嗎,倒是她為他考慮少了。
安德烈忽然轉身,一把抓住了柯善的肩膀,手指在上面張開又握緊,柯善也不免變得緊張,這個姿态持續了二十多秒,終于他磕磕絆絆地說道:“柯義,你……嗯,有想過嗎?你這樣做也、也會被艾登,甚至弗德裡奇報複的。”
剛剛在他們的對話裡,他已經把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這是人族之間的權力争鬥,他一個異族如果摻和進去,波及到估計就是他的整個種族。
他顯得語重心長,不僅擔心自己,也很擔心柯義。
平視的話,柯善最多的隻能看到安德烈的下巴,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兩條手臂圍繞着她,兩人的姿态顯得有些暧昧,她就像縮在安德烈懷裡了一樣,熱氣撲過來,她有些無法思考,于是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遠離一些。
沒想到這個動作好像刺激了他一樣,少年頓時有些急切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糯軟膽小,不夠朋友?”
“不,我覺得你很真誠,并且很真實。”柯善拍拍他手臂上的肌肉,繼續往前走。
她覺得有些愧疚,既然安德烈介意,或許她應該在來之前就将事情說明的,現在該說些什麼話來緩解他的緊張感……
“對不起安德烈,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到位。”他們手臂貼着手臂,往那條兩岸開滿紫丁香的河邊走。
“但你放心,這件事不會牽連到你的,我打包票。”柯善拍了拍胸脯,隻是陪她來了一趟,應該不會有什麼。
然而安德烈仍舊顯得憂心忡忡:“所以你還是要做嗎?”
柯善腳步一頓,看進他眼裡,被他眼中流露出來,幾乎凝固成實質的擔心險險絆了一下。
好像從沒有人用這種眼神看過她,是因為安德烈長得好,所以這副神态才這麼打動人心嗎?
“我現在不是怕被連累,我是怕你被他們記仇,你隻有一個人。”安德烈誠懇道。
一縷發絲滑落到他的眉心,看上去像忽然流下來的血,因為擔心别人,人才能顯得成熟,但也顯得疲倦。
柯善想起了那本維克多夫人自傳,卷首語是一句簡短的:去和他們對抗。
他們或許指的是入侵大陸的神族,或許也指維克多生活中遭受的那些磨難與挑戰,書裡沒有具體指明,但柯善确實從中獲得了很多的勇氣。
即使是這個沒有恐怖神明的時代,她仍舊需要去和周圍的環境對抗,隻不過勇氣轉化成了決心,她的對抗大膽又劍走偏鋒,更像一種深沉的主動出擊。
“對,我還是要做。”她伸出手,把安德烈那縷豔紅的發絲别了上去,而後在他臉邊逐漸握成拳頭:“沒有任何人應該承受平白無故的惡意,既然有機會,為什麼不嘗試以牙還牙。”
有一種東西在他們之間鼓動,安德烈腮幫子繃緊,仿佛在生氣,一雙多情的眼睛氤氲起水霧:“好吧,既然你決定好了的話。”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輕佻,仿佛期待着她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