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再次被控制的近神種停下了腳步，雷蒙德膝蓋顫抖起來，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他的胸膛開始鼓動隆起，隆起的高度甚至有些殘忍，肋骨斷裂的聲音時而悶滞時而清脆地傳到她的耳朵裡。

鮮血像失控的泉眼從他的嘴裡湧出來，雷蒙德在地上狠狠抽搐了一下，鼓脹隆起的胸膛忽然炸開一張血幕，血雨伴随着肉塊噼裡啪啦地砸在光滑的地闆上。

柯善驚得說不出話，她屏住呼吸，空氣中暗元素的氣息濃烈到了頂點。

艾登的身影重新出現在血雨後，他的眼睛幾乎被黑色的空洞填滿，隻有中心一點閃爍着針孔似的紅光，牢牢鎖定住了她。

血液往腦門上湧，柯善想也不想地朝窗邊沖過去，試圖破窗逃生，一股強硬的力道勾住了她的後衣領，艾登的聲音夾帶着涼風在她耳邊響起：“我想了想，還是不能放任你留在這個地方，不然假以時日一定會對我造成威脅。”

柯善不和他廢話，握緊拳頭朝聲音來源打過去，一道黑霧被她打散，出現在這裡的艾登并不是他的真身。

黑霧在她面前重新凝聚，一條手臂伸出來掐住她的脖子，她當即就有窒息的感覺，眼前天旋地轉。

就在這時，一柄光元素構成的利刃悄無聲息地從上方朝不成型的黑霧紮下，就在她以為能成功之際，抓住她脖子的手瞬間松開，艾登有些憤怒地退到門邊。

柯善顫抖地接住光刃，氣喘籲籲地往窗邊退。

可惜，如果剛剛能成功，應該就能把他這個分身打散了。

意識到面前的這個艾登隻有部分力量後，柯善忽然不急着逃跑了，她往雷蒙德躺倒到的方向指了指：“學長，你有沒有意識到，你可能殺了雷蒙德。”

“那又怎麼了。”艾登無所謂道，甚至沒有朝那邊看一眼，黑霧像羽翼在他身後擴散開，一股壓迫感伴随着力量的提升油然而生，柯善也不得不調動體内力量和他對抗。

光元素的湧動使她四肢發熱，即使面對的隻是艾登的一個分身，她也在心底不停給自己打氣，或許她有逃跑的能力，但她得寸進尺，不滿足就這樣跑。

瞬息的功夫，黑霧裹挾着巨大的力量朝她壓來，氣勢洶洶，柯善沒想到他動作那麼快，慌亂地豎起了一道光魔法屏障以做緩沖，然而不到兩秒的時間擊碎。

她被逼得往後退了幾步，右手手背上有兩根血管亮起岩漿才有的那種光芒，灼眼又熱烈，柯善換到左手持刃，右手迸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和艾登的力量抗衡了起來。

光暗激蕩，逸散開的力量使身後本就破碎的窗扇徹底碎裂，許多碎片噼啪往下掉。

柯善咬住後槽牙，這個位置對她很不利，搞不好會被推下去。

事實上，她确實在被一點點地往後推，柯善意識到，從正面她抗衡不了艾登的這股力量，她的估算是錯誤的。

心中閃過幾絲絕望，氣勢也不複先前，漸漸弱了下去，她甚至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下意識張大了嘴，以緩解那股窒息感。

黑霧變得鋒利冰冷，在她裸露的皮膚上割出一個個細小的口子，不痛，但是癢，像冰冷的蛆蟲在上面扭動，令她毛骨悚熱。

有那麼幾個瞬間，柯善覺得還真有蟲在她皮膚上爬，這迫使她難以忍受地大叫了一聲。

她将左手握緊的光刃用力甩進黑霧中，一片煙塵光芒伴随着轟然爆炸聲亮起，她轉身收手，想趁這個當口從窗戶的缺口跳下去。

她的雙腳堪堪離開地面，一條仿佛化為了實質的霧鍊卻緊随其後，縛上她的腰間，柯善被狠狠拉了回去，摔在濃黑腐朽的霧氣裡。

“不，等一下！”她心口頓沉，狼狽地喊道，一團冰冷血腥的霧氣忽然趁隙灌進她喉嚨裡，激起她極大的反胃感。

黑霧當然有問題，柯善瞬間頭腦發昏，四肢癱軟。

腦海中的思考路徑被什麼切斷了，關于平時所學的東西一點也串聯不起來，她隻能像個陷入泥淖的普通人胡亂掙紮，身上的力氣被逐漸抽空，但她顫抖的雙臂還撐在地上，摸索摸到了一塊光刃碎片。

灼熱的感覺使她意識回籠了一瞬，她忽然靈機一動，搖搖晃晃地擡起手臂，憑着猜測将手中的光刃碎片飛向艾爾頓的方向。

黑霧因為碎片上攜帶的光元素産生變形，暫時形成一條手臂長碗口大的通道，柯善得以看清外面的情況，艾爾頓還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然而碎片在下一刻嵌入艾爾頓的肩膀——

眩暈感又襲來，畫面扭曲，但柯善盡力睜大了眼睛，她看到裹住少年頭顱的霧氣像被抽掉的黑紗，碎片上的光元素驅散了少年身體裡最後一點斐尼明思之印留下的氣息。

她覺得艾爾頓應該能把她救下，于是放心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