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能在修煉之餘看煙花也不錯。”師溫補充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即墨浮生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瞬間支楞起來了,歡歡喜喜地應了句:“好啊,下次弟子還要讓師尊陪弟子一起看煙花。”
月光斜斜灑下來,在地上留下兩道并行的影子,一道是即墨浮生的,一道是師溫的。
即墨浮生注意到了,摩挲一下手指。
在确定師溫不會往這邊看之後,他才伸出手,隻見那道長點的影子牽住了短些的影子,就像他和師尊在牽手。
想到這裡,少年眸中染上星星點點的笑意。
他想:下次,他就能讓師尊聽到那句話了。
“還不跟上。”師溫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走得有點慢,便忍不住說了一句話。
到了住處,兩人正要分開,往各自房間走去。
即墨浮生最先說話,語氣溫柔缱绻:“師尊,晚安。”
這回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師溫還停留在原地,沒有像往常那樣徑直回房。
如此異樣,惹得即墨浮生投來一個探究的眼神,師溫終于開口了。
“謝謝。”
天燈、煙花,即墨浮生今晚為她做的她都知道。
任何情緒總歸需要一個出口的。
在落筆的那一刻,她心底已經沒有那麼悲傷了。至于那張小紙片究竟是不是已故之人的回應,又有什麼關系呢?
如果不是即墨浮生,她沒那麼快走出來。
這也是師溫同他道謝的原因。
即墨浮生展顔一笑,快步走至師溫身前,屈起手指,仗着身高優勢毫不費力地在她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咚咚咚,師尊在嗎?弟子怎麼聽到你在說胡話了。”
他是把她的頭當門來敲嗎?
師溫驚住了。
她沒想到小徒弟會這麼膽大,居然敢敲她額頭。
更可惡的是罪魁禍首還在那說:“師尊日後可不要同弟子說這等客氣話,不然下次可不止這樣了。”
即墨浮生一垂眸便看到師溫的嘴唇,眼神立馬變得幽深起來。
師溫全然忽視了那道灼熱的目光。
她沒想到,小徒弟會給自己來這麼一出。
他這算以下犯上了吧?這種徒弟還能要嗎?
又是想把小徒弟丢掉的一天。
“那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師溫忍不住問了句,“無論什麼,我會盡量滿足你。”
即墨浮生眸中浮現出笑意:“隻要能為師尊解憂,弟子什麼事都能做。”
“做這些都是弟子自願的,既是自願,又怎麼會沖着回報去呢?”
“弟子并無想要之物。”
是她猜錯了嗎?
師溫不禁疑惑,少年那時克制的眼神也是她臆想出來的嗎?
即墨浮生當然有想要的。
他看了眼師溫,眼裡是她,按耐住那顆心髒。
理智告訴他,現在絕對不是好時機。
“總該有點想要的吧。”師溫微微蹙起秀眉,淡聲道。
太清心寡欲反倒不像個活人了。
即墨浮生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咧嘴一笑,溫聲道:“如此說來,弟子确實有一件事想求師尊答應。”
師溫正色以待,已做好準備。
“弟子不想叫師尊師尊了。”
小徒弟這是……不認她這個師尊了。
師溫好歹沒有因為發怒失去理智,她倒要聽聽他怎麼解釋。
“弟子想叫師尊名字,比如師溫……”
居然是這樣的請求。
師溫發覺自己對于小徒弟在想什麼還是一無所知。
見她無動于衷,即墨浮生轉了下眸子,很是頑皮地道了句:“又或者師師?再或者溫溫?”
這兩個疊字聽得師溫心尖一顫一顫的,如果真讓小徒弟這麼稱呼她,保不齊自己哪天就對他下手了。
那樣,她就沒徒弟了。
為了避免這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她立馬叫停了即墨浮生,道:“換個要求。”
“可是除去這個,弟子沒什麼想要的了,師尊就滿足弟子這一個小小的要求吧。”即墨浮生露出天真的神色,看上去單純乖順,“若師尊感到為難,弟子定然也不會說什麼的。”
那個表情又出現了。
他明明很想要一件東西可是甯願委屈自己也依舊壓抑着不說出來。
一看到這個表情,師溫就會忍不住心軟。
半晌之後,她做了讓步。
“隻能叫師溫,且在外人面前,必須喚我師尊。”
“當然了。”
即墨浮生答應得格外爽快,反倒讓師溫有種自己中套的感覺。
“師尊你真是太好了,天下第一好。”即墨浮生笑吟吟道,“那弟子可以現在就這麼叫嗎?”
師溫點頭同意了。
她想,師尊和師溫隻差了一個字,應該沒多大差别吧,就讓他這麼叫吧。
但下一秒,她發現自己大意了。
“師溫。”
少年清悅的聲音傳入耳中,師溫身子酥了一半,心弦在微微顫動着。
她好久沒聽到别人這麼叫她了。
因為輩分大,流光派弟子不是叫她師叔就是叫她師叔祖,在外也是叫她清玉仙子或者仙尊。
被叫師溫和師尊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感受,就像有人輕輕撥開浮雲,無視所有的光環頭銜,僅僅是因為看到真正的她,便義無反顧地奔過來。
而那個人就是即墨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