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停了,屋内是花露水的味道。
我開始重新下地走路,在宋庭陽鎖着我的屋子裡。窗台是一片片綠色系的碎花布拼起來的簾子,被風吹動時,透出的光都好似碧水春色。書架上堆滿了我的專業書還有上學時看過的小說。衣櫃裡一大半挂着我的大衣和裙子,另一半是宋庭陽的襯衣和裙子。
昨晚他穿得那件魚尾裙被撕拉之後,今天早上宋庭陽又發給我一個鍊接,點開是墨色盤扣的高開叉旗袍,宋庭陽問我喜不喜歡,喜歡的話他就買來穿。
我沒有表态,手腕有些酸,問他是不是在開會。宋庭陽很快回複點頭的表情包,于是我就用一句“不許發/浪好好開會”結束了對話。
還好宋庭陽很聽話,除了從醫院出來之後,就不許我見任何人,隻把我關在舊年家屬樓的那套房子裡。宋庭陽二十歲時沒做到的事情,又不死心地在二十七歲時卷土重來。隻不過這次,宋青連和魏烨又來要見我時,宋庭陽擋在門口,始終沒有松口。魏烨罵着宋庭陽畜生,又罵他是瘋子。宋庭陽沒有解釋,隻是回屋後跪在地上,手掌搓熱後覆在我酸痛的膝蓋上,他輕聲地問:“雎雎,我不讓你爸媽見你,你會恨哥哥嗎?”
合上手裡沒看完的書,我摸着宋庭陽的臉,給他擦掉眼尾的濕紅。我真切地在笑,窗外陽光真好,困在屋子裡也溢滿自由的味道。
我對哥哥說:“你聽說哪吒割肉還父,剔骨還母嗎?宋庭陽,我想我不欠他們了。”
宋青連倒是沒有再來找過我們,隻是讓宋庭陽捎來一本她年輕時的日記,日記裡是她記錄着懷孕時每天對寶寶說過的話。宋庭陽那天一直看着那本日記,最後抱我去睡覺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雎雎,你真不打算看嗎?”
困意黏住眼皮,我摟着宋庭陽的脖子,蹭了塊舒服的位置,呓語一般,慢吞吞地回答他:“不重要了,哥,我想看的時候已經過了。”
“我現在想睡覺,哥,你抱着我睡覺吧。”
晚上宋庭陽做了水煮肉片,屋子裡都是辛辣的香味。我們開着窗透氣,站在陽台看着家屬樓下面小孩子尖叫着捉迷藏。隔壁鄰居搬走了,爬山虎還在瘋長,柔軟的枝蔓勾住生鏽的欄杆,不論拔掉幾次,第二天又會重新纏上來。
就像哥哥呀,我想,都是一樣的柔軟,可一旦決定纏住哪個目标,就永遠不可能松口,除非他死,或者我死。
今夜的月光攏着雲紗,朦胧又溫柔。宋庭陽端着他釀的桂花米酒讓我嘗嘗,我喝了一小杯,臉頰就已經漫開紅暈。摟着宋庭陽的腰,把臉貼在他胸口。宋庭陽一下一下用手心拂過我的後背,又低頭用唇瓣輕輕摩挲着我的額角。
“你今天發的那個鍊接,我替你買了,但是買的是正紅色,還有一件白襯衫的正裝。”
我抱着他的腰輕輕晃着,并沒有醉意,但卻快樂地想要跳舞。宋庭陽捧住我的臉,濕潤的杏眼閃爍着細碎的淚光,他明白,但又不敢明白,隻能問我:“雎雎,所以這是什麼意思呀?”
“意思是.......”我親了一口哥哥的兇口,又費勁地摟住他的脖子,把吻落在他唇上,“意思是,白天我和哥哥登記結婚,晚上呢,哥哥就要穿着新娘裙,躺在床上讓我玩。”
“宋之雎,你明白是結婚是什麼意思嗎?”哥哥忽然強硬地捏住我的肩膀,目光隐忍地望過來,他問出這句話時眼眶還是紅了,淚珠一顆顆砸在我手上。
“結婚是,是我愛你,是我和你永遠地成為愛人和家人。哥,”我又一次、無數次地擦掉宋庭陽的眼淚,揚起臉,我忍住沒哭,像年少時無心許諾過的那樣,這次我鄭重地對宋庭陽說:“我們會有自己的家,是宋之雎和宋庭陽的家。”
“雎雎........”淚水并沒有停下來,反而在宋庭陽吻住我時被卷到舍尖,苦澀的味道讓我響起一年前,我對那個小女孩說,愛是一件痛苦的壞東西。
可現在,我才明白,人生本就是苦海,但珍貴的愛人,就是苦海浮沉裡,救我一瞬喘息的小舟。
哥哥就是珍貴的愛人,而現在,哥哥的睡衣扣子崩開,裹着我的手,他祈求:“雎雎,你在這裡把哥哥給玩/壞吧,不然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