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閉嘴!”提起徐慧,唐成川下意識緊張地去瞄貨架後的李梓木,而後又意識到他們早就分手了,他氣悶地拍了下李寒的腦袋,沒好氣地扯着他離開。
“不是你想的那樣,是被狗咬的,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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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席回家,李梓木滿臉疲倦地上樓睡覺去了,李玉鳳一開始隻覺得她是累了,但直到第二天中午樓上還沒動靜。李玉鳳驚覺不對勁,跑到樓上撞開李梓木的卧室門,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暈了過去,渾身滾燙,還發起了高燒。
她給李玉成打電話,急得哭了出來,話都不出清楚,而李玉成也趕緊往這邊趕,中途他想起去借車,但鄰居的年輕人都不在家,隻剩下唐成川家門口,他的車還停在那。
李玉成管不了那麼多,舍下一張老臉,一瘸一拐地走到唐成川家裡。唐成川正在廚房裡煮飯,但其實思緒已經飄遠,鹽一抖灑了半包,而頸側被咬破的傷口此刻卻泛起癢來,像是催促着他去找罪魁禍首負責。
“小川,小川,我家毛毛她暈倒了,我和她媽找不到車送她去市裡的醫院了,求你,叔求你,叔知道你剛訂婚現在不方便,但叔真的沒辦法,求你救救毛毛吧,她身體一直都不好,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她媽真的.......”
李玉成話沒說完,哐當一聲,竈台上的鍋被打翻,唐成川怔怔地盯着他,瞳孔下意識縮緊,仿佛陷入極大的驚懼之中。片刻後他飛快跑到客廳拿起鑰匙,連外套都沒穿,跑出門啟動車朝着李梓木家裡開過去。
李梓木隻記得自己睡了一覺,因為重新咬到了唐成川,壓抑了好幾年的口欲重新得到滿足,她隻覺得飄飄然,腦子裡混沌極了,縮到被窩裡就沉沉地睡過去。夢裡一片黑甜鄉,她什麼都沒想,什麼也沒有夢到,像是最單純的嬰兒時期,隻是天然地感覺滿足和安全。
還沒睜開眼,李梓木就聞到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心頭猛地一沉,她以為又回到之前在律所的日子,不想睜眼,疲倦地翻了個身,但下一刻,冰涼的手捏住了她的臉,唐成川沙啞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别他媽給我裝睡,睜眼,李梓木,你睜眼看看我!”說到最後甚至含了隐約的哭腔,李梓木掀開眼睫,果然見滿臉憔悴的唐成川站在病床邊,驟然撞到她的目光,唐成川眼眶登時紅了,淚珠沾濕眼睫,他低聲用泣音,忍不住罵了一句:“王八蛋,你他媽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了。李梓木,你把自己給養死了,我怎麼辦?你他媽有沒有想過我怎麼辦!!”
李梓木笑眯眯地看着他哭,待在唐成川身旁,她就好像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将唐成川拉到病床上,她扒開他的高領毛衣,看到訂婚宴上咬的牙印淡了些,于是又埋到他懷裡補了一個。
唐成川咬着手背悶哼,喘了口氣卻沒有推開她,側身将她往懷裡攏了攏,那麼瘦小的一團,那把骨頭。唐成川想起醫生的囑托,病人沒有什麼大礙,隻不過嚴重的心理問題,影響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就導緻了不良的生活習慣,因為失眠胃痛還有精神衰弱各種小病纏身。病人自己又不重視,托了好幾年,到現在心力憔悴,才會突然暈厥。還是得靜養,沒有辦法,盡量保持身心愉悅吧。
唐成川知道她的心病,卻不知道心病原來可以耗死一個人。他沒有李梓木那麼聰明,從前看電視懵懵懂懂地學過一個詞,慧極必傷。現在看着縮在他懷裡戰戰兢兢的李梓木,唐成川忽然就明白了慧極必傷的具象化。
三年前李梓木強硬地要他跟着她回武城,甩開唐志成的爛攤子重新開始的時候,她眼睛裡像燃着一團火,盯着唐成川,就像盯着深陷于被媽媽抛棄的陰影裡的自己,她想救出唐成川,也想就曾經的自己。
可唐成川到底是親緣寡淡,他又是個心腸極軟的人,當時不明白李梓木望着她的眼神,拒絕了她。唐成川本來已經自覺地跪到床上,脫掉衣服想要用身體哄一哄李梓木,以為就像從前無數次的吵架一樣,讓她咬一遍自己,李梓木就能消氣。可那次李梓木隻是平靜地離開房間,她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再提帶唐成川離開的事情。
甚至于當時李梓木幫他聯系了靠譜的律師,合同還有開庭的所有事情都幫唐成川捋順了一遍,最終在唐志成酒駕入獄這件事塵埃落定之後,她才沒有通知任何人,連夜帶着行李離開了華安鎮。
後來找不到人的唐成川幾乎把她的手機給打爆了,一天發幾百遍消息和她道歉,被人打進醫院都沒有哭過的人,當時喝醉後不停用碎玻璃劃自己的手臂,一道道刺痛撥動着他的神經,但都不是,不是李梓木咬他的感覺。
唐成川要瘋了,決定去找李梓木,卻又被受害者家屬以為要逃跑,堵到車站圍起來打了一頓,唐成川沒有臉面還手,直到被他們打斷肋骨進了醫院,發起高燒,一片油煎似的痛楚當中,他仍止不住地嗚咽,仿佛重新被抛回孤獨無依的童年,他仍是那個形單影隻的髒小孩,從來沒有人要他,也從來沒有人說過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