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擡鼻尖的金絲框眼鏡，眉宇間的一絲清冽就恰如空谷傳幽的一滴清泉緩緩流淌至地面間。

小店員一見真金主走了下來，連忙塞好手中的簽名照跑到跟前：“抱歉秦總，打擾到您休息了。”

徐晴桉本因裴離等人調侃而臉色漸緩的臉，在對上秦淮序目光的那一刻，頓時青了一半。

“徐姐，這之間應該有什麼誤會吧。”裴離下意識勸了一嘴，但高跟鞋碾地的聲音已經傳至樓梯間。

徐晴桉輕擡起下巴，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一句：“原來是你。”

秦淮序不以為意退了一步，做了個請的姿勢，再又結結實實接了徐晴桉三計白眼之後将目光緩緩轉移到艾瑞克身旁。

“原來還有外人啊，一塊上來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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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來定制的客戶非富即貴，禮服店二樓近一半都是休息區域，秦淮序坐在真皮沙發，躬下身朝身旁氣鼓鼓的女人乖乖認錯：“别氣了，都是烏龍一場。”

一聲烏龍說的輕巧，在旁邊蔣鹿勳近八倍速的還原下，徐晴桉等人大概明白過來，這禮服本是一個月前秦淮序所訂，但因新老店員交接不當，新店員入職後誤以為這是條被遺棄的跑單就在網上進行了二次修改銷售。

好巧不巧裴離就是看見這條消息後果斷直接高價買入，新店員拿着半成品的禮裙去找設計師進行調整時，才發現了這出烏龍戲，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三倍賠償。

徐晴桉沒好氣剜了身旁人一眼，切齒道：“還真是一出精彩的烏龍戲啊。”

“但總的來說呢，這套禮服怎麼着都是歸我們太太所有，也算是一場神奇的際遇吧。”蔣鹿勳繼續笑嘻嘻打着馬虎眼。

徐晴桉一聽他改口了“太太”，怎麼聽怎麼别扭，但一瞥見四周那一雙雙寫滿“八卦”兩字的大眼，還是将那抹怪異感生生壓了下去。

“都是我不好，本來是想給你份驚喜，沒成想讓你白生了一通氣。”

秦淮序的聲音溫柔的能掐出水來，徐晴桉打了個激怒直接怒對上他那柔情似水的目光：“沒關系，畢竟這事的責任也不在你身上嘛，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徐晴桉邊說邊緊緊盯着他的雙眼，試圖從那份柔情當中鋪捉到一絲蛛絲馬迹，但等到她的眼睛也瞪得有些發酸時，他還是維持着那副謙謙公子的模樣。

她一笑挪開眼，迅速在他耳邊低語了一聲：“秦總好演技。”然後就迅速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秦淮序見勢又坐近了一寸：“如果說，我沒演呢？”

徐晴桉微愣三秒，快速去換衣服。

但一直坐在對面的艾瑞克似乎已經從她有些泛紅的雙頰中明确捕捉到某種信号，握住茶杯的手不由手一緊。

“今早看新聞上面的報道還提到秦總昨夜親臨拍賣會現場為準夫人一擲千金，如今一瞧确實出手闊綽，除了這滿屋子的衣物價值不菲外，據悉這位設計師需得提前一年才能預約訂衣，你說這種巧事怎麼就偏偏讓裴離撞了個正着？”

艾瑞克笑裡藏針，秦淮序不慌不忙收回視線，微擡起眼：“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天注定吧，畢竟凡事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才是。”

眼前墨色瞳仁翻湧的幽暗徹底掩住了唇角笑意間的和煦，艾瑞克自然讀懂了他的後半段示威。

扯什麼先來後到，無非是想點他他認識她在前罷了。

艾瑞克嘴角跟着一揚，然後低抿了口茶，随後又緩緩擡起頭來明媚笑道：“秦總，真是好茶啊。”

店員一聽這話，恨不得将休息區的茶包全部打包送出，但被秦淮序一句“你要是喜歡的話，讓蔣鹿勳給你送過去十箱”的話生生打斷。

“秦總還真是大度。”

“不過是些不打緊的小恩小惠罷了。”

“秦總這麼賣命讨好，為什麼在她出事的時候從未出現過？難道說在秦總眼裡，她隻能用這些來小恩小惠來打發嗎？”

秦淮序一笑，親自起身替他添了一杯茶：“好茶自見真章，但品茗還需用準方式才能知曉其中滋味。”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接個不停，店員就是再愚鈍也聽出了其中的針芒相對，一時隻能調轉過身，心中默念：

文明社會文明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别在我們這尊小廟裡打，實在要打的話就去街上吧，外邊門口的店logo會更明顯一些……

*

徐晴桉坐在車上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尤其是她一從試衣間走出來時，秦淮序和艾瑞克争先恐後天花亂墜的誇獎讓她有種誤入動物園的錯覺。

也是，男人嘛，總喜歡一些沒有意義的争強好勝。

徐晴桉半撐着腦袋正昏昏欲睡之際，隻見窗外瞬間多了一抹熟悉的車影，她還是下意識扭回頭朝身旁問去：“你邀請艾瑞克了？”

“嗯。”秦淮序放下平闆，面色平靜輕推了一下眼鏡：“他不是你朋友嗎，所以就一塊邀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