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門,就看到蓉英君和柏玄琴剛說話,看他出來,柏玄琴與蓉英君同時看了他一眼,随即柏玄琴收了眼神,向他行了禮,然後進了房間,把羅黎伊帶了出來。
青文冬攔住柏玄琴,鳳眸兇狠:「你要帶我徒弟去哪裡?」
蓉英君卻拉住他,在青文冬看向她時,向他搖了搖頭。
柏玄琴向兩位仙君點頭當作回禮,在離開時又傳訊給邦緣光,為防羅黎伊愧疚,又給他留了助他渡劫的法器,想他境界已經到了,或許過沒多久就要成龍,對他定有用處。
随後他馭劍将人帶回魔界。路上,看着在他懷中沉沉睡着的羅黎伊,覺得自他們重逢之後,不是總是睡着,就是醒着的時候與他僵持,或是在與他生氣,已經許久沒有見他笑了。
回到魔尊宮殿,萬魔朝聖,恭迎魔尊歸來。
衆魔見柏玄琴回來,各個安分守己不敢造次,又見他們殘忍冷血的魔尊竟抱着一個白衣美人,但人被護得很緊,根本見不到真容,但微微垂下的手指修長溫潤,骨節分明,手這麼美,人也一定很好看,且腕上配戴的銀質護腕無比顯眼,頓時讓衆魔都知道他們尊上帶回的人是誰。
銀質護腕,一身白衣,又有能讓尊上一見傾心的容貌還能是誰,不就是傳聞中彈琴破邪的白樂仙君嘛。傳聞白樂仙君年少時與尊上有婚約,如今看來是真的啊,仙君高潔凜然,先前有一魔君向他求婚,被他打殘,想來是不屑與魔族為伍,如今尊上能将他帶回,想必是技高一籌,将人擄回來的!
天可憐見,幸好羅黎伊現在人事不知,要是知道不隻柏玄琴在衆魔眼前将他抱進殿中,甚至在魔族傳起了他是被擄回來成親的,估計他的無情道又要因為怒火太盛,道心動搖。
柏玄琴一身黑袍錦繡,信步在宮殿中神色漠然,他讓所有親信離開,與羅黎伊兩人回到寝殿。寝殿寬敞,有一座白玉池,熱水蓄在池中熱氣蒸騰,屏風墨染山水長數尺,床鋪黑墨錦被柔軟,小銀鈎上挂着黑紗帳子,房間以黑色為主調,桌椅家具不是全都黑色,但也以灰色為多,房中除了屏風上的山水留白處,幾乎不見白色及暖色調。
柏玄琴将人放到床上,看他呼吸有些不穩,知道他快要醒來,也沒有刻意拿血印壓他,潔白衣擺鋪展在純黑錦被,黑白交織襯的床上的人清冷如月,卻落入泥塵,凡塵髒污染他身驅,黑色發絲柔順的散落床鋪。
柏玄琴坐在床邊,散了火靈力給他暖身,紅色的魔瞳沉寂無波,過沒多久,羅黎伊緩緩醒來,眼簾睜開,黑色的眼瞳如黑曜石般帶 着光,雙眼張開時那清冷平淡的容顔就染上了萬年雪山之巅的清寒。
修無情道者,斷絕情欲,最終太上忘情。
羅黎伊忍着神識上一陣陣的刺痛,意識不像之前一樣混沌,終于能認清自己身處何時何地,且因為痛了這麼長的日子,也差不多習慣,雖然無比難受,但也不妨礙他行動。他微微側頭,看向坐在床邊等他的柏玄琴,随即又看到他身後這一間房間的布置跟色調,看的久了,盡管窗外透光,他卻分不出現在究竟是黑夜還是白日。
「你這房間,瞎眼。」羅黎伊淡淡地給出評語。
在怎麼掙紮人都是會麻木了,畢竟人有習慣問題的本能。羅黎伊終于學會認命,不再反抗柏玄琴。一來二往的反覆抗争,在欲望紅塵百般掙紮,也逃不過柏玄琴的血印,更别說是他自年少時就有的深情。
盡管這份深情的對象是他太過浪費,但不管羅黎伊多麼不想要,這都是他都改變不了事實。
他是抹逃亡而來的亡魂,也是霸占他人身分的偷盜者,他的錯是他自以為是,想改變命運的軌迹,更錯在讓柏玄琴為他動心。
明明不該如此,他這份肮髒卑劣的情感應該埋藏在深淵,卻偏偏在他以為自己的一腔熱血終于死寂,柏玄琴又近乎執着的走進深淵,為尋他而來。
柏玄琴坐在床邊,紅色眼眸看着躺在黑色錦被之中的青年,聽他這話,神色稍稍松懈,難得一笑,「你一身白衣,卻很好看。」
羅黎伊有些恍惚,重新看向上方,漆黑的紗帳輕飄,神識上的痛楚令他皺眉,緩了一會而他道:「是我背叛你,你得恨我。」
柏玄琴語氣如常,他平淡自若地整理着衣袖,行動間讓腰上的風水紋鈴當發出細碎響聲:「那又如何,我們早已成婚。」
羅黎伊雙眼有些無法聚焦,又加之聽見這個鈴铛聲就更是無法回神,如果他不故意,這個鈴铛在柏玄琴身上根本不會響。他很清晰地知道這個鈴當對他而言代表着什麼,才會總是在他心神動搖的時候,故意讓它響起。
那是他不可言說的眷戀,是他無可救藥的寄望,也是他污穢不堪的情意,鈴铛的材質易朽,同時也代表不可存在的溫情。羅黎伊在送出這個鈴當的時候未曾言說,而柏玄琴也不曾點破,但他入魔後,卻總是拿這點刺激他。
如今聽到柏玄琴說出他們已成婚這話,羅黎伊是不能信的,隻能歎氣:「我是個小人,你也是個賤的。」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柏玄琴撈起一縷散在床上的發絲,看着在指間流洩而下。 「但是你的身體需得休養,不能胡來。」
羅黎伊聽了這話,側頭看他,但隻看到柏玄琴神色平靜,分明都是個魔了,還是個上古大魔,卻與他還是人族時沒什麼不同,心性平淡自然,隻對修練有興趣的修練宅,而且看來如今還多了個興趣。
「我已是化神,操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