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自然而然地說出這番話,羅黎伊心口堵得難受,「……别喊仙君。」
柏玄琴微微一愣,輕輕抹過他的眼角,「……怎麼哭了。」
他也一愣,擡手摸上臉頰,冰涼濕潤,似有水滑過。
柏玄琴将他拉過來,讓他坐在腿上,這時羅黎伊才與他一樣高,他親了他的額頭一下,問:「喜歡我嗎?」
羅黎伊不敢回答,此人感情一直未變,從許久以前就如此,但這份感情太過真摯,他覺得自己不配。
随便一個後宮女主都比他好不知道上千萬倍,而且她們都能全心全意的愛着他。可他不行,他心中裝了太多,不能隻有柏玄琴。
柏玄琴拉起他的手,在他指尖親吻:「讨厭我嗎?」
他張了張嘴,隻搖頭。從最一開始就不曾讨厭過他,誠然一開始的柏玄琴對他無比警戒,但是也不曾傷害過他,打架也從來都是他占上風,柏玄琴此人又與他很親近,讨厭不起來的。
可是他就是占着這份親近,推他入虛噬界。
柏玄琴知他心中情感,與他十指相扣,輕聲道:「仙君,你很喜歡我。」
羅黎伊瑟縮了下,想抽回手,但柏玄琴抓得很牢。
「若你真不喜歡,也不讨厭我,那我在你的眼中,就隻是個不相幹的人。」柏玄琴攬着他的腰,避免他失去平衡,又與他十指相扣,便将頭埋進他頸肩,「仙君,若有日我為禍蒼生,你願殺我嗎?」
柏玄琴看着他時,那雙眼睛猶如過去他們仍在廉水峰修行,雖然沉迷修練,但心系蒼生,平淡而溫柔的眼睛,竟與那時一樣,分毫未改。
這一句話,如利劍穿心,傷他心腑,腐蝕理智,要将他最深處的軟肋狠狠斬斷,拔出體内,将其踩碎,而羅黎伊就隻能看着,為其痛苦,肝腸寸斷而不能有任何挽救的方法。他隻能在這無盡的折磨跟痛楚中,不得解脫,深陷幽冥。
柏玄琴察覺懷中的人顫抖的厲害,仿佛在全力隐忍什麼,滔天的悲楚仿佛巨浪将青年吞噬,他錯愕着擡頭,隻見清冷無欲的九天神明染上紅塵間最不堪最純粹的情思 ,他捧住柏玄琴的臉,用力地湊上去吻他。
柏玄琴摟着他,青年身形單薄,卻不孱弱,腰隻柔韌,此刻仿佛正在恐懼什麼,笨拙卻用力的吻着他,他太過笨拙,根本不會親吻,隻會與他唇畔 相貼,他便反客為主,按着他的後腦壓向自己,用舌尖分開青年淡色的唇,與之交纏。
除了暧昧與情愫,更多的是在安撫羅黎伊,在接吻的過程中,冰涼的淚不斷落下,直到他喘不過氣,被柏玄琴放開,兩人額頭倚靠着,掉下的淚滴才緩了一些。
「我願殺你。」羅黎伊被心中劇痛折磨,神識劇烈動蕩,被撕裂的傷口疼痛加劇,柏玄琴察覺,摟着他,竟是無法可施的慌亂。
他痛得臉色慘白,靠在他的肩頭重重喘氣,卻仍道:「但卻不是因為你說的,你與我并不相幹。柏玄琴,你對我而言,遠比你想像中的重要。」
外面悶雷響起,天道渾厚恐怖的天威正在聚集,柏玄琴感知到時心跳漏了一拍,立即往外看,又回過頭,隻見羅黎伊說完這句話後,無情道運轉,整個人恍若冰霜寒冷,剛剛墜入紅塵的在情思之間苦苦掙紮的人仿佛不曾存在,他又恢複成平時清寒湛然的的樣子。
雷雲雖然快速的凝聚到宮殿上,但也很快地散掉。
盡管如此,宮殿中魔們驚慌無比,騷動不斷,甚至去找了柏玄琴,這劫雷不是渡劫雷雲,而是天罰雷雲,這種雷下來都是不死不休,被天雷鎖定的不管是誰,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沒用,除非你向天道認錯,償還清楚,否則這雷劫可不像渡劫一樣有盡頭的,落上上萬道也不奇怪。
魔将找到柏玄琴時,他跟羅黎伊都已經到了大殿,魔将有些沉不住氣,天罰跟渡劫一樣,劈下來隻管劈要劈之人,他四周有其他生靈是不管的,誰 讓你不跑,被劈到活該。
「尊上,天罰雷雲聚集,不是小事。下屬即刻去排查受天罰者是誰。」
羅黎伊隻淡淡道:「不用,是我。」
魔将那雙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其他殿中的魔将也立刻看向羅黎伊,神情各種難以言喻。
「我因各種因素,無情道不全,自我大成,天道總要劈我。驚動你們,抱歉。」
這魔将是個很壯且五官深邃的男人,半張臉到半邊身軀都有圖騰,膚色暗紅,一頭紅發,不說話時倒是張揚跋扈,但說話卻進退得體,觀察細微,他一聽羅黎伊的話,手一揮,大門關上,又落了結界。
「仙君,知道此事的人,多嗎?」
羅黎伊看此人,确實聰慧,一眼就看穿他跟柏玄琴的關系,并且知道他對柏玄琴來說很重要,要知道一般的魔除非血統因素,不然誰眼睛整天都是血紅的,如今羅黎伊一來,他們魔尊眼睛就正常了,整個人都沒那麼暴虐,要讓他們魔尊當個正常的魔,沒有他恐怕很難,所以第一時間就先把他道心不穩的事隐藏起來。
「目前隻有你們。」
柏玄琴感知天地,來自天道不善的針對已經消散,雷雲應當也沒了,但是羅黎伊說了這話,之前他的種種異相頓時可以解釋,但也讓他心底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