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黎伊彈奏吉他,密密連連的琴聲像是要将未能說出口的話訴說,又在将要出口的刹那大徹大悟明白為何行走至此,于是話語同情感收斂,卻直白的坦坦蕩蕩,他在世人注視之下,啟唇唱起。
「山谷深處負劍少年人
經年舊夢曾有的天真
加諸于身無法得償的憤恨
背叛落入深淵的孤身
鮮血的枷鎖又拖你入泥塵
過去往星辰不再的遙遠墜殒」
歌聲與樂曲藉由靈力震蕩傳遍天地之間,如今的羅黎伊已經徹底明自己的情感如何,大道終點又有什麼,而如今的他又該做什麼。
他一生漫漫,在生死掙紮過,為生計拼命過,他狼狽不堪露齒恫吓,什麼難看的事情都做過,唯獨不曾問心而行,而現在大道就要到盡頭,他離飛升隻差一個動念,隻要除去這些渾沌跟魔氣,并向天道證道,即可立地飛升。
他應該闡明道心,自此便可以脫離凡塵苦海,立地飛升成仙。但他不想,大道終點他已經窺見是如何璀璨光明,但那道光明裡無人,其實他所求大道狹隘,他隻想渡一個人回人間。
「讓我往深淵裡堕落
不想将所愛剝奪
所以不要找到我
不會讓瘋狂變得單薄
趁着身上血脈仍鮮活
想起我記住我
在描繪不清的未來
将要瘋狂又無法瘋狂
想沉淪迷障 又不願流亡
隻是不想讓你在蒼茫人海彷徨
隻望今生将梅花芬芳潔白月光
一曲一句都用風雨相償」
九天之上白衣盛雪的仙君聲聲歌唱,仿佛仙樂佛曲洗盡天地之間一切污穢。
地面上青文冬跟柏玄琴兩人已經戰的所到之處滅絕生機,金色靈力的精湛劍招連連撕裂濃烈的邪魔之氣,而邪魔之氣也反覆堆疊像是沒有盡頭的黑夜 ,但時間拉長之後青文冬竟漸漸占據上風,尤其是在羅黎伊開始演奏之後,柏玄琴很明顯地受到影響。
他魔眼時而血紅時而漆黑,似乎理智正在跟心魔厮殺,青文冬見狀沒有手下留情,甚至殺意更深,他是跨境挑戰,但凡放一點水靈力都會後繼無力。
柏玄琴看青文冬劍意湛然,比一開始更加精深,他血性更勝戰意卻退,同時理智漸散,反觀他因為心神動蕩劍招逐漸有了疏漏,他開始連連閃避,原本戰意高亢的他竟然在理智取回的短暫瞬間,有了極度明顯的退卻之意。
青文冬在劍招連綿的間隙之中,對他狠狠罵道:「豎子無用!還不清醒?!」
柏玄琴聽到他罵,卻分不出心神反應,破心邪氣大漲仿佛要将所有一切屠戮幹淨,他似乎還在掙紮,神情時而猙獰時而痛苦。
但随着天地魔氣跟渾沌被逐漸淨化,血口大張的虛噬界在冰晶靈力的威壓下逐漸閉合,他的雙眼恢複漆黑,如潭淵深遂無光,但其中波瀾動蕩如千濤駭浪,他雖然取回神智,但魔血仍舊沸騰洶湧,想拉着他徹底落入欲望沉淪。
柏玄琴瞪着血紅的魔眼,猛地揮開劍,邪肆魔氣化作最凜冽的劍招,浩蕩破開金色靈力,咬牙切齒的恨恨喊着:「不要擋我!滾開! 」
他戰意不散,但不知為何,退避閃躲之意極為明顯,在百招之後,又突然心魔反噬,柏玄琴兇性又返露出猙獰爪牙,邪魔之氣再度爆開,一時之間青文冬竟然沒能攔住,退後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繼而提劍與劈砍而來的柏玄琴再戰!
羅黎伊還在湛藍清澈的蒼穹之下歌唱。
『我殘存在仙山之巅
你落寞于魔潭之淵
曾于石階上前行相伴
何時又隻能形影孤單
無數次反覆的喜樂與哀憐
一人慢慢長路的步履蹒跚
難道就因未知的無限延漫
就不再去望向這世間浩瀚』
他的歌聲輕緩,如寒冷雪夜裡幽黑小路上,顫顫幽幽搖曳朦胧的一盞暖燈,連羅黎伊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唱這首歌的時候,眼眸神色是多麼溫柔。
普通生靈目力有限,隻能看到白衣盛雪的仙君在遙遠天際淨化天地,但是為了這一場浩劫趕來的三界生靈,人界的門派也好,妖界的種族也罷,抑或是魔族的部族 ,除了羅黎伊身邊龐大廣袤的靈力之外,竟還能從那張無情無感的臉上看到難以言喻的情深。
情意太深,連神魂都情意深沉,而愛意太濃,連悠悠唱着歌曲的聲音都染滿了情愛的顔色,偏偏幹淨純粹,半點雜質沒有,凡塵欲望與之相比都太過肮髒 ,隻是純粹深愛,單純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