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羅黎尹放下茶盞,随口道:「反正我們不知道誰早出生,拿來忽悠外人很方便,就随口說。」
柏玄琴也坐下,注意到他探究的眼神,羅黎尹才不情不願的補充:「我們是孤兒啦孤兒,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這裡不是也這樣嗎,對雙生子特别殘酷。」
青文冬聽到他這番話,銳利的鳳眼微微眯起,看向說出此話的羅黎尹,他敏銳的查覺到一絲不協調,劍眉皺起:「你們原先是哪裡人?」
羅黎尹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是甩鍋的擡起下巴點向柏玄琴,「這個昏君八成有些底。這些晚點談,先替我半身胸口的劍氣給拔了,很痛诶,差不多可以了吧。」
柏玄琴沉默一瞬,看向羅黎尹。 「你們兩人感知是互通的嗎?」
羅黎尹又翻了個白眼,「放心吧,你們在雙修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
聽到這番話,柏玄琴反而深深皺起眉,羅黎尹冷哼了聲,「我們也不是全都互通,隻是共享部分情感跟感知,我們在雙生子裡面算得上比較特殊,但是其他也很多不同就是了。不過修為的确是共有,我最近才在這裡醒來,所以修為都是共享伊的。」
羅黎尹看向青文冬,用眼神向他尋求一個确切的回答,這名淩厲高傲又不善表達的仙君垂下眼簾,替自己到了杯茶。
「拔除劍氣本就不難,也沒有危險性,如果方便,現在就可以。」
羅黎尹盯着他這番冷漠疏離的樣子,偏偏又一言不發,青文冬冷冷掀起眼簾,瞪了回去。
「怎麼,有何不?」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我半身真厲害。」羅黎尹摸了摸下巴,靠着自己支起來放在椅子上的腳。 「他和我說過,你是個嘴硬心軟的人,還真的是。伊騙了你們十年喔,整整十年诶,你一點都不生氣?」
青文冬隻是道:「有何可氣。」
羅黎尹笑了下,笑容溫雅謙和,接着道:「是這樣嗎。他占據你徒弟的身體,用他的身分跟模樣騙取你們的教導,誘騙你們的情感,又占據你們的心神。望月君,你還為了讓他可以重新修煉,自毀修為,這些事情跟後果伊全都知道,他是在知情的狀況下,讓你們付出喔。」
那雙謙和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近而掩蓋裡面一閃而逝的紅光,他的聲音像是三月春雨溫柔連綿,一點一滴滲入泥土,在無人察覺的間隙裡,悄悄的往下 紮根。
雨水柔若無骨又毫無危害,隻要春雨不停,落在泥地的就都是毫不停歇的雨水,可偏偏往下紮根的水卻遇上無堅不摧的亘古劍心。
「你若想蠱惑我,挑動憎恨的情感,大可不必做這些無用功。」青文冬識破羅黎尹的用心險惡,看穿溫和語言底下的利刃傷人,那顆通透明澈的劍心絲毫沒有動搖。
「他确實是你的半身,但我教養他四年,黎伊心性如何,我自有數。」
「嗯哼?」羅黎尹發出意義不明的鼻音,嘴角的笑意像是彎月冷漠。 「望月君,我勸你不要自大。」
柏玄琴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不耐煩,他隻手撐着下颔,玄衣金繡的袍服低調大氣,他眉毛壓低,眼簾半合,碎發頭落在鼻梁上的陰影讓他的神情難以辨别,沉着穩重的氣場有些壓迫,他聽着他們來來往往的對話,指尖敲點着扶手。
「夠了嗎?」昔日如青竹松柏般挺拔堅韌的人,如今又在那清冷之中帶上難以親近的疏遠,柏玄琴打斷他們的對話,靠在椅背上,分明互相平視,卻仿佛上位者俯視般,帶了絲不容反駁的強硬。
他本就是魔界至尊,未成魔前是人界的青年才俊,但是虛噬界的六年讓他不再像年少時清正挺拔,如今他正中帶着邪,偏生理智清晰理念不變,又使他在這欲念不羁的邪氣中克制猶存。
「本尊不是來聽你們聊天。黎伊傷重未愈,本尊還要給他熬粥熬藥,沒時間跟你們閑談。」
本來是挺有威嚴氣場的一男人,他卻用這副氣場跟姿态說出這麼熨貼的話。
這反差巨大的堪比虛噬界再現。
青文冬:「……」算了,自年少起本就是他在照顧羅黎伊,罷了。
羅黎尹不能接受羅黎伊變成這男人的,嘴角抽了下:「……閉嘴。那是我半身。」
柏玄琴冷淡的撇了他一眼,「所以呢。」
羅黎尹額角青筋一跳,勉強壓抑住拔刀的沖動。除了羅黎伊之外,很久沒有因為誰這麼生氣了。
青文冬扶了扶額角,對于連日發生的諸多事情感到有些頭痛,但他來此的主要目的是替羅黎伊拔除劍氣,這都耽擱多少天了,況且談話看來短時間内不會有進展,于是他起身,對柏玄琴道:「勞煩魔尊,帶我去黎伊房間,由我替他拔出劍氣。」
柏玄琴聽聞,求之不得,當即起身對青文冬比了請的手勢。在他們倆人離開時,羅黎尹也跟了上去,他道:「我要去陪我半身,他大概要醒了。」
他們離開寝室後大約也才半個時辰,這次柏玄琴帶着青文冬和羅黎尹回到寝室,推開門時看到羅黎伊倚靠在床頭,身上隻穿着清洗完後他替他穿上的白色裡衣,似乎是剛睡醒,發絲散亂睡眼蒙胧,當房門被推開時,他望向門口。
一眼望去,他看見了柏玄琴跟羅黎尹,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就看到冷着一張臉的青文冬,羅黎伊哽了下,很心虛地垂下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