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宴席上,給太上皇送禮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宋玉借回禮的機會,在宴場上四處走動,以悄悄查看左手帶傷的可疑人。
偶然發現大理寺正的黃裕前也在席間。
日前就是因為賊人冒充了他,連同周遠琨去宋府搞事,後來證實他确與此事無關,但還是因酒醉誤事,相關部門将他一番懲戒。
然而黃裕前頗有家資,被罰俸祿這樣的懲戒對他而言本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因懲戒在身,他本不宜入場,可又實在饞那皇家禦酒,竟是早已搜羅稀有的天寶靈材,于早上呈獻了盛徽宇。
龍顔大悅下,就準他今晚入席。
因着這黃裕前酒品豪邁,喝上了頭,不禁喧嘩大笑,引起同席幾位大人的不滿,紛紛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
見如此,宋玉本也不甚在意。将回禮送給李大人後便要退下,卻是一時起意,繞道往那黃裕前身旁而過。恰巧就扶住将将要醉得跌倒的黃裕前。
正扶着的是他的左手,拿捏的正是他的手腕。
黃裕前赫然瞪大了眼睛。
就在宋玉以為試探到他虛實之時,隻見他的臉色并非驚恐或吃痛之相。
他的兩邊臉頰突然鼓了起來,竟是要吐!
宋玉連忙放手閃身。
而後在他身邊的小厮端着痰盂搶步上前,好讓黃裕前吐個痛快。
然而旁席的大人們不痛快了,紛紛指責他毫無禮數。
一名伺候在側的内侍上前請他去候室醒醒酒。
黃裕前卻連連擺手,醉言不去。
那名内侍早經過培訓,好言好語請他離坐,甚至連哄帶騙,說候室有好酒,這才攙着黃裕前離了座。
然而,這依然阻擋不了住别人在背後吐槽這黃大人竟敢在殿前失儀,真是大膽。
宋玉卻知道,黃裕前從來不是個大膽的人,至少她現在的探聽中得知,黃裕前雖好酒,但從來不敢在皇上面前失态。況且他還處在懲戒期,正常人在這個時候不得小心做人嗎?
夜裡的皇宮,在主要的道路兩邊都布置有精美的發光裝飾,使得整個氛圍亮如白晝。
房舍背面偏僻地牆角,便就是光照不到的地方。
窸窸窣窣,動靜細微,宋玉悄藏于房舍之下,樹叢之後。
雙手無聲掐決,她幾下輕輕點在自己胸口與喉嚨的穴位,由此便能暫時隐匿聲息。
好似一隻藏在陰影叢林裡的貓,她一雙眼睛靜候房間窗框那抹黑色身影翻躍而出。
那人本是身形肥胖,此刻動作卻異常靈活。
他謹慎地張望四周,确定無人時,他也雙手掐起了決印,不知他使用何法,竟從自己胸口處拉扯出一道黑煙。
黑煙就如同一件巨大的衣服,剝離他的全身,這才顯出他本來身形。
宋玉瞧得驚奇,想術法超然且又大膽,任誰也不會想到,他會兩度冒充同一個人。
那人又脫掉身上顯眼的官服,内裡早已備好行動方便的夜行錦衣。
他身法輕巧,輕易閃身到院牆邊的高樹,樹葉隻微微搖曳,仿佛剛才隻是微風輕撫而已。
在沒有把握抓到獵物時,貓便不會輕舉妄動。宋玉悄然随行,他身法有多輕,她的腳步就比他更輕。
一路上時常能見侍衛巡隊,那黑衣人卻能找到防守死角悄然在黑暗中奔走,應是非常熟悉地形。
且看他一直往西邊方向走去。
皇宮西面倒是個清靜地,但防衛也是很嚴密。可以他的身法要想出去應該不難,隻是他扮作黃裕前才得進宮來,怕是别有目的。
來到西城門附近一處荒院中,他放慢了腳步,宋玉更加小心翼翼。
在侍衛巡隊經過這院門前時,黑衣人閃身躍過了門的那邊。
宋玉即要随後跟上,恰逢侍衛巡隊來到門前,她隻好暫且不動。
沒想到,黑衣人卻沒有前進,他突然回過身,看着宋玉方向。
而宋玉有樹叢掩護,想必他應該察覺不到。
黑暗中,宋玉眼力依然強勁,得觀此人真實面目。他一雙極為漂亮的丹鳳眼神采奕奕,卻是目中含笑地盯着她。
宋玉了然,原來他早就發現了自己,便也現身站了出來。
那人卻是不怕,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要知道,再想宋玉即便不出手拿他,隻要開口喊一聲,那邊的侍衛隊便可成包圍之勢将他圍困。
那人卻知道,她不會。
因為可疑的談話已經傳入了耳中。
“準備好沒有?”
門院内這一隊侍衛巡隊似乎有些問題,他們不像一般巡邏侍衛有序走動,而是在這裡兜圈,想是在等着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