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是潇漁。”宋玉語氣笃定如山,不容置疑。
那紅影聞言,身形猛然一滞,随即發出一陣凄厲的“啊啊”狂叫,聲音如同夜枭啼哭,刺破寂靜的夜空。她猛然侵身幾步,紅袖翻飛,似有狂風卷起,聲音中帶着幾分癫狂與怨毒:“你好可惡啊!冒充我的身份,還不想承認!”
宋玉神色不變,并舉證說明,“你……沒潇漁高,身形也沒她那般修長挺拔。她頭發沒這麼長,總是梳得一絲不苟,不會像你這樣披頭散發。她也不愛穿紅衣,偏愛素雅的色調。她行事光明磊落,即便死後做了鬼,想是也不會藏頭露尾的……”
話音未落,那紅影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仿佛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擊中。在夜風中,隐約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宋玉見狀,心中一動,便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試探性地問道:“你是……徐秋?”
那紅影一怔,身形僵在原地。
四周的霧氣緩緩褪去,如同被無形的力量驅散。她擡起頭,瀑布般的黑發從臉頰兩側滑落,露出一雙含淚的眼眸,正是徐秋。
宋玉認得剛才那一絲香氣是她第一次見徐秋時,徐秋對那些戲耍自己的人使用的迷香劑。此香用重了會使人當場昏迷,用輕了可亂人神志。然而,徐秋并不會想到,宋玉的修為早已高深到可讓此香不侵。
其實,從宋玉謊稱自己叫做“潇漁”的時候,徐秋的反應便已顯露出異常。隻是當時宋玉并未深究,隻當是尋常的疑惑。然而,這近半年來的相處,徐秋有意無意的打探和套話,便已讓宋玉心生警惕。
曾暗中向沈無憂打聽徐秋的來曆,沈無憂所知不多。隻告訴宋玉,徐秋的先夫是平州城人士,開镖局的,兩年前死于那次萬山大規模投毒事件。當時徐秋恰巧回娘家探親,從而逃過一劫。
宋玉回想,那次事件過後,她曾去過平州城一次,探訪英雄镖局,得知镖局已經被幸存的老闆夫人轉讓做了别的營生。
且沈無憂還說,之前徐秋總是一直向路人打聽一位女镖師的下落,正是她酷愛走镖的女兒……
宋玉心中早已有底,但亦難免忐忑。可徐秋對她一直照顧有加,又沒有追責行為。她心有疑慮,卻也不能相問,畢竟自己的身份不能見光。
如今,徐秋卻用這拙劣的裝鬼技法來吓她,宋玉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當初宋玉自稱‘潇漁’時,徐秋就是一驚。
但是當時宋玉不僅幫她解圍,且看她一臉正氣,并沒有往不好的方向想,隻以為同名同姓。
可她卻說自己是平州城英雄镖局的潇漁時,徐秋就不淡定了。
怕直接相問,她有防備會欺騙自己,于是将她留下,多番探話。
宋玉确是有防備,徐秋探不出再多的信息。
那日小鎮普查名碟,看她真的拿出女兒的名碟,徐秋心中已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幾次想要揭發她冒名頂替,屬實可疑。但宋玉又确實仗義,多次給茶舍平事端。更是有一次客人鬧事落了下風,竟然想用偷襲徐秋找回場子,幸得宋玉及時趕回來,且為救她橫遭一刀,傷在手臂。
徐秋糾結苦惱的樣子引起了柳老太的注意。
前些天徐秋才與柳老太說起此事。
柳老太便給她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假設潇漁已死,且是被宋玉所殺才冒名頂替。那麼就趁她最放松的時日,裝一出潇漁的鬼魂前來索命,身為兇手的她定會心虛,畢竟此事隐秘。若她不什心虛,那也可證明潇漁未死,或另有隐情。
然而宋玉沒有心虛的表象,但她已經親口透露出潇漁已死的信息。
徐秋當場崩潰。
宋玉打開門,走了出去,來到徐秋身邊,“潇漁是你的女兒吧。”
徐秋猛地揪住宋玉的衣袖,“告訴我,潇漁沒死。”
宋玉歎了一口氣。
兩年多前,宋玉為防競寶司秘密洩露,一路追殺周壽松。周壽松自知性命難保,在平州城重金聘請镖師護送他回皇城。
潇老闆隻見不過是護送一老頭回家,且又沒有貴重物品需要特别保護,才派潇漁接單。
宋玉半路截殺。
不料,潇漁機警過人,武藝超群,幾番交手,竟将宋玉逼退。
周壽松見狀,許以重金,欲讓潇漁殺死宋玉。
潇漁斷然拒絕,“我是镖師,不是殺手。你們的恩怨與我無關,我隻管将你安全送至皇城。”
周壽松聞言,心中暗恨,卻無可奈何。
宋玉一路尾随,伺機而動。行至一處懸崖吊橋,潇漁護送周壽松剛過對岸。周壽松回頭一望,見宋玉走至吊橋中央。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突然拔刀斬斷吊橋繩索。
橋身猛然下墜,橋上除了宋玉,還有十幾名同路的百姓。一時間,衆人驚呼連連。
命懸一線,潇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斷繩,奮力支撐。
周壽松竟再次加碼,獰笑道:“潇姑娘,你若放手,我許你平州城半城的房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