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淩晨還算安靜,馬路邊偶爾有剛剛下班的打工人打車回家。
易安往前走,沒有目的地,就這麼一直向前走,仿佛隻要前進就離夢想更近。
她跟鶴川明明才見過兩次,可兩人不說話默默行走的路上沒有尴尬到摳腳的氛圍,沒有不熟同事間的不适,反而有種很神奇的心安。
走了大約五分鐘,易安看到前面有家24小時營業商場,裡面燈火輝煌,一排排顯眼的娛樂設施在高歌歡樂,招手攬客。
離她最近的是一個淺藍色的單人木馬,旁邊是可可愛愛的粉紅娃娃機,還有被稱為漂亮廢物的小巧精緻裝飾品。
這個地方易安沒來過,平時也沒注意到公司附近有這樣一家商場。
望着櫥窗裡毛絨絨玩偶和盲盒,不知為什麼,她有種落寞孤寂的感覺。
“來,給你看個東西。”鶴川很自然牽住易安手腕往娃娃機方向走,眼睛blingbling閃亮如星星。
隻見他熟練投入兩枚硬币,抖動爪子,調整位置,信心十足用力一按——
居然一次就抓中了!
鶴川用小羊咩咩擋住自己的臉,學起動畫片裡小動物說話的腔調,“嗚嗚嗚,這位姐姐怎麼不開心?能告訴小羊嗎?”
幼稚兩個字竄到嘴邊,可轉念想到他想讓自己開心,出發點是好的,便沒有直說,“沒有不開心,謝謝小羊。”
鶴川:“是嗎,姐姐可不許騙小羊哦,騙小羊的人類都是大壞蛋,超級大壞蛋。”
易安:“鶴川,别鬧了,我沒心思開玩笑。”
鶴川露出自己的臉,認真問:“怎麼了?可以跟我說麼?”
易安望向對面高聳入雲的樓,悠悠地說:“假如有一天,你發現你的努力毫無用處,夢想一文不值,你還會堅持嗎?”
鶴川:“不知道。”
易安回頭,撞上他清澈如山間清泉的眼睛。
她本以為他會說些振奮人心鼓舞的話。
鶴川沒有馬上把答案告訴她,轉而說起另一件事。
“我從小喜歡音樂,但我爸媽說我沒天賦,朋友也不信我,覺得我不務正業,應該學做生意學管理。我不信邪,我就是覺得我行,我可以,然後發歌半年沒人聽,那時候真想過放棄。”
“直到那個人出現。”鶴川的眼神似乎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她很傻,什麼都不懂,不懂音樂,沒有自己的審美,甚至連主見都沒有,這樣的人說我的歌好聽,我以為她當我小孩哄我呢。”
“有時候我覺得,哄一下挺好的。”鶴川說話的語氣微微下沉,往事如影片在他腦海中播放,“她給我每一首歌都寫了評論,很認真的長評,不重複,從歌詞到旋律再到感同身受,說得我信了。”
“她說,再堅持一下吧,會有人喜歡。”
“堅持就堅持呗,誰怕誰,後來,我就火了,我真的很感謝她。”
鶴川望向易安,“我沒法告訴你哪個答案好哪個答案不好,想要就試呗,世界是你的,想怎麼走怎麼走,隻要不後悔。”
鶴川笑起來有種漫不經心的痞帥,但認真起來卻又讓人容易相信他說的就是真心話,掏心掏肺的那種。
他臉部線條硬挺,平時偶爾會覺得這人不太好惹,可此時,他整個人顯得柔和又有耐心。
易安的眼珠子稍微動了動,垂下眼眸,“謝謝。”
鶴川:“交個朋友?以後有任何事随時來找我,我很歡迎。”
易安:“……好。”
易安不清楚這話有多少可信,先應下來也無妨。
“快一點了,我送你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别瞎想有的沒的,會長白頭發。”鶴川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動作非常自然。
易安:“……我自己打車,你趕緊回家吧。”
鶴川:“我陪你等車。”
直到看到易安上車,出租車開遠,遠到看不到尾燈,鶴川才慢慢走回自己的車。
他眼神落寞,點開那首讓他一夜爆火的歌。
這首歌,是他為那個女孩子寫的。
夜色濃稠,心中冒出的煩躁和郁悶無處宣洩,習慣性往口袋摸,想摸出一根煙抽。
可袋子空空的,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戒煙很久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從她說不喜歡煙味開始。
鶴川一腳踩下油門,以飛一般的速度在馬路飄來飄去。
*
易安來到辦公室時,同事們縮在一團小聲嘀咕什麼,聽到有人進來看到是她之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當即散場,各回各的工位。
易安疑惑,“怎麼了?”
沒人回答她。
易安不明所以坐在工位上,習慣性點開熱搜,第一條是薛菲菲演技炸裂,視頻放出來的正是她與薛菲菲對峙的戲份。
這不是前兩天粉絲跟公司炒起來的話題麼,怎麼還挂熱搜上,還爆了?
易安點開評論區。
【粉絲别空瓶,人家小演員就是演得比你家姐姐好!】
【抱走菲菲,糊咖别蹭!】
【我是路人,我覺得菲菲演得好。】
【粉絲再空瓶,蒸煮糊穿地心!】
【查無此人哈,蹭菲姐熱度原地祭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