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的話,似夢魇一般,回蕩在花野千合子的腦海裡。
為什麼呢?
為什麼明知哥哥不喜歡警察,還特意選中了這裡?
是叛逆嗎?
或許是的,但花野千合子知道,遠遠不止是它。
或許……還摻雜了某個黑夜,花野千合子眼睜睜看到的,那個在哥哥面前倒下的人。
當一切美夢破碎在眼前,花野千合子卻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把自己拆吧拆吧塞到某個陰暗潮濕的角落裡,任冷風吹灌滿全身。
讓自己……不發出一絲聲音。
熟悉的純黑大衣,沾染進花野千合子模糊的視野。
五分鐘前,那個還在随意處置他人性命的男人,正俯下身,想要伸手碰她。
花野千合子本能地往後蜷縮了一下,盡管她知道身後便是冷質強硬的牆,她早已避無可避……
琴酒當時的表情,花野千合子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濃重的硝煙味,和散不去的、令人作嘔的血腥。
即使哥哥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花野千合子還是會感覺到……
無比惡心。
那一夜之後,她仿佛失憶了一般,依舊和哥哥正常相處,而她真正記得的隻有一件事。
她要逃!
即使改變不了哥哥,她也不能被哥哥的黑暗徹底吞噬,她要逃,逃去一個暖色調的、溫暖的地方……
“哥哥。”帶着嗚咽的女聲,在室内驟然響起。
“嗯。”
原來做夢時,也會有人回應她,花野千合子幾疑是幻覺(當然做夢夢到的都是幻覺就是了)。
但這個幻覺,有點子真實……
“哥哥。”花野千合子又試探叫了一聲。
“我在。”
花野千合子開心了,拉着哥哥不撒手。
哥哥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被她鬧得沒法,隻得坐在床邊任她玩。
真實的皮膚觸感,讓花野千合子懵懵的腦袋,慢慢清醒過來。
花野千合子合上的眼睛,漸漸睜開一條縫,房間窗簾被拉上,光線很暗,而金發卻是花野千合子眼裡……最溫暖閃耀的所在。
“降谷零?”
降谷零未發一言,隻是視線忍不住向下。
花野千合子疑惑一瞬,亦跟着降谷零看去,光穿過橘色的窗簾,在二人相握的手邊映出淺淺的影子,這個場景意外和諧。
花野千合子甚至能感受到降谷零脈搏的跳動,“少年,你心跳好快啊。”
在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花野千合子先一步脫口而出。
回答她的,是一室沉默。
徹底意識到什麼之後,花野千合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抽回手。
手上柔軟的觸感瞬間消弭無蹤,連一點點熱度也沒留下,降谷零眸色暗淡一息,幾乎在同一時間,想到他還能說些什麼,“那個……我和新出醫生扶你進來的時候,你……好像在喊哥哥什麼的。”
“哦哦,原來是這樣。”花野千合子狀似了然地點頭,試圖結束這個尴尬的氛圍,忽覺頭上不知什麼時候,貼了一個冰敷貼。
花野千合子随即意識到自己那不太正常的溫度,“我……”
“發燒了。”降谷零神色有些不忍心,“聽說你昨晚熬了一整晚?”
“嗯,學生嘛,你懂得,沒趕過ddl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花野千合子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雖然嗓音明顯比之前略沙啞幾分。
降谷零搖了搖頭:“明明是醫生,還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我哪有……”花野千合子想要反駁,卻着實心虛。
不知為什麼,降谷零總給她一種教導主任的既視感——正得發邪,讓遊走于灰色地帶的花野千合子,莫名有些害怕。
“還有,你這包是怎麼回事?”降谷零看了眼花野千合子還沒消的包,“别告訴我,這包和松田那個沒有一點親緣關系?”
“噫?這你也知道!”花野千合子如臨大敵地觑着降谷零,“總感覺我什麼事情都瞞不住你,說,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在我身上安了竊聽器了?”
“那還用安竊聽?”降谷零隻覺青筋直跳,不明白為什麼花野千合子生着病,還能有那麼高的戰鬥力(專指氣人的功力)。
“全校就你倆的包最對稱,偏偏松田憋了半天,竟然說是撞樹撞的……”
降谷零話未說完,忽覺頭上一重,原本還要繼續輸出的語聲生硬一停,隻錯愕地看向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