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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埃莉諾身邊多了一位陌生人。
他走路時左腳微跛,跨出的每一步有固定的距離,黝黑的臉上很難看出生長的雀斑,往下拉攏的眼皮讓他看上去更加滄桑。
這是一位從印度回來的士兵,他腿上的舊傷不至于影響日常生活,但是在找一份體面工作上造成了很大阻礙,所以隻好求助同鄉的朋友。
埃莉諾領着科克斯去布萊克家。
科克斯,也就是打扮後的歇洛克,他讓人去貝克街取了些化妝品回來,在喬裝打扮後完全成了另一個人。
被人追蹤的是歇洛克,跟科克斯沒有半點關系,科克斯完全可以自由外出。
太陽從不眷戀倫敦,它早早準備下班。
灰蒙蒙的天色讓人分不清時間,不過現在快到晚餐時間,即使是再壓榨的工廠現在也停下了機器。
埃莉諾敲響了布萊克家的門,出來開門的是哈維·布萊克。
關于什麼家庭算是中産階級這個問題,有一種簡單的分類方法,那就是看他們家中有沒有仆人。
中産階級是個龐大的群體,上層和下層間依然存在鴻溝。
請最便宜的女仆隻需要一年花十幾英鎊,而有些中産家庭裡仆人成群。
布萊克家當然沒有任何仆人,所有家務都需要親自親為,哈維的弟弟伊恩·布萊克在廚房裡做晚飯。
“伯德,好久不見。”哈維招呼道,他看到了後面膚色偏深的人,“他是你的朋友嗎?”
埃莉諾提前跟哈維說了科克斯的情況,哈維已經提前有了準備。
“他是加文·巴勃羅·科克斯,平時不善言辭,性格上可能有點内向。”埃莉諾介紹道。
歇洛克适時地露出羞怯的笑容。
過于膽怯的人在社交上可能會遇到問題,哈維并不介意科克斯的沉默,主動對他發出來友好信号。
“你好,科克斯先生,我是哈維·布萊克,很高興今天能認識你。”哈維伸出了手。
科克斯同他握手:“你好,布萊克先生。”
在友好的開場白後,哈維邀請兩位進去坐一會。
“伯德提前跟我說過你們的來意,我們進來再細聊。”哈維大方道。
兩人在他的帶領下都進入室内坐下休息。
埃莉諾之前給他送上了一筆意外之财,她拜托的事情當然會給她辦好,他收好了封口費,那他現在絕對不會提起此事,而是另外再找話題。
哈維頗為厚道地說:“上回霍普的事如果沒有你,他恐怕早就被抓走了;這回你别擔心,我一定讓伊恩幫你到底。”
埃莉諾努力維持表情,她不想表現的太僵硬。
哈維提到了“霍普”,花園街兇殺案的兇手也叫霍普,世界上用同一個名字的人有那麼多,這會不會隻是一個單純的巧合?
可是哈維還用了“被抓”,蘇格蘭場會抓走一個遵紀守法的人嗎?
内向的科克斯在此時好像少了幾分内向,他主動發問:“我沒聽伯德小姐提過這件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埃莉諾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她該制止哈維回答歇洛克的話嗎?可是在這種時候多此一舉會讓她更加可疑。
哈維十分信任埃莉諾,自然也沒懷疑過她帶來的科克斯,再加上歇洛克精湛的技術和表演足夠讓人相信他是一名退役軍人,更讓哈維放下了戒心。
他全然不知上次在埃莉諾的幫助下被欺騙的偵探就坐在他面前。
哈維爽朗地說:“我們幫一位朋友找回了重要之物,僅此而已。”
科克斯在心中幫他補全了全部過程,那位索耶老太太是如何拜訪華生醫生,然後又如何身手矯健地跳下馬車,他們是如何完美地欺騙了偵探。
比較哈維和索耶老太太的身形、音色,結果不言而喻。
埃莉諾待不下去了,她仿佛看到了歇洛克掃射過來的視線。
“時間不早了,我想我該回去了,就讓科克斯留下跟你們談吧。”埃莉諾打算起身立刻走人。
科克斯拉住了她的袖子,懇求道:“是我拜托你陪我走一趟,要是待會你不在我身邊,會讓我感到不自在。”
有熟人陪着能讓人更輕松,更何況他是羞怯的科克斯,他更想有人陪伴在身邊。
埃莉諾不得不又坐下。
歇洛克看出她藏起來的不情願,可是她有什麼權利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