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複許久,才艱難擠出應答:“探到此處有靈石,不想竟撞見長姐。”
楚念聲琢磨着這話。
也有道理。
她的确能感覺到這地底下藏着靈石——且成色應該不錯,靈氣很濃郁。
況且天黑,這人一時沒注意到玉紫草也正常。
她壓下疑心,卻沒忘記斥她:“下次若再突然蹦出來吓人,休怪我直接動手!”
連柯玉沒作聲,而是越過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身後的裴褚崖。
楚念聲掃視着地妖爬行的痕迹——在禁制的作用下,被地妖弄得粗糙不平的地面正逐漸恢複平整,而他們踩下的鞋印還留在地面。
等那些地妖回過神,肯定能順着足迹找到他們。
她嘗試着用靈術抹除痕迹,誰知靈力不好使,禁制也格外強大,根本沒效。
她不服氣,又想起方才往溝裡躲的失态模樣,心覺惱憤,使勁兒踢了下地面的散灰,再才看他倆:“這地上的痕迹最好抹幹淨——你們帶了什麼符?”
受藤毒影響,連柯玉的臉透出異樣的紅,嗓音仍冷:“辟谷符。”
“還有呢?”
“辟谷符。”
“……還有?”
連柯玉沉默:“……辟——”
“你到底是多怕餓死在山上!”楚念聲又看裴褚崖,用眼神詢問。
裴褚崖眉眼溫粹:“身無旁物。”
楚念聲冷笑:“那幹脆把你的尾巴折了當掃把使!”
裴褚崖:“不妨先去妖氣稀薄之處,再想辦法離開。”
事已至此,楚念聲也沒閑心發脾氣,冷靜一瞬,覺得這法子可行,便放開靈識,感受着四周的靈氣波動。
最終她盯準一條道,說:“走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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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裡走,道路越發狹窄逼仄,空氣也更加稠重潮熱,大有酷暑時節大雨來前的悶熱感。
楚念聲早已不耐煩,闆着張臉一個勁兒往前沖。
穿書後她格外看重鍛體,身體素質好得不行。以前在府裡亂跑,一二十個家丁連她的背影都看不着。
但她忽略了身後跟着的是自小飽受虐待、身體機能堪比紙人的女主,以及身中劇毒、兩條胳膊都在淌血的狐妖。
當她又一次用連柯玉折下的大颚打飛頂上的蝙蝠時,忽聽見“撲通——”一聲。
她轉過身,看見連柯玉半昏在地,薄汗洇透了那張清冷冷的臉,頸上的筋脈隐隐發着黑。
毒素顯然在擴散,而她默不作聲,可見是一直忍耐着。
她扶着牆壁想要站起身,卻被楚念聲一把按回去。
“真是累贅!”她不耐煩地說。
連柯玉緊抿了下唇。
“長姐不必管我。”她将頭轉過去,聽見遠方隐隐地、輕輕地傳來很小的動靜——應該是那些地妖在追蹤行迹。
她又看了眼另一條岔路,說:“我從這邊走。”
“你當那些地妖不會分成兩撥追?”楚念聲說着,忽感覺右胳膊有些發麻。
她撩開袖子,發現倒刺刺出的傷口在逐漸惡化。
怎麼這麼麻煩!
她剛才就該把那團藤網塞進地妖的肚子裡!
她掏出塊帕子,胡亂擦了兩下淤血。
餘光瞥見神志不清的連柯玉,她把帕子丢給她,說:“擦血,這帕子用草藥汁浸泡過。就一塊,就算嫌棄也沒多的。”
連柯玉接住帕子,微微攏緊了手。
楚念聲也不管她擦不擦,托起僵麻的右臂,思忖着該怎麼處理傷口。
正想着,她的視線落在裴褚崖身上。
藤毒影響下,他化出更多妖态。脊背微躬,身後又多了條尾巴,一雙鮮血淋漓的手已經逐漸變成狐爪。
神情也有些恍惚,連素日的笑模樣都難以維持。
看起來更像尚未化靈的精怪了。
楚念聲還是頭回見他陷入這等境地,眼一轉,就起了耍弄他的心思。
“嗳!”她用胳膊肘撞他一下,故意将受傷的右臂湊到他嘴巴跟前,“我整條胳膊都麻了,你幫我把毒吸出來,不然我不好行動。等吸出來了,你倆再在這兒歇着,我去前面看看情況。”
裴褚崖擡起眼簾,用那雙明黃色的豎瞳靜靜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