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餘光,她瞥見那一道道灰撲撲的鬼影,漂浮、飛竄在河面上。
有一抹灰影閃過,她的視線便也随之遊移,掠過不斷流淌的溪河,望向那株巨樹。
枯葉仍在紛紛落下,使符陣的火勢燒得更旺。
河為水。
樹為木。
符箓為火。
火。
火……
她猛地回過神,迅速撤去所有靈力。
不光散去靈息,就連體内運轉的内息也一并壓下,以一副普通人的軀殼迎上團團火焰。
霎時間,成百上千簇火星迸射向她,仿佛要穿透、燃燼她的身軀。
可就在火符貼上她皮膚的瞬間,熾熱感倏然消失,附着在符上的靈力也斂去了強勢的攻擊性,僅朝她體内湧去。
于修士而言,軀體也算得上是屏障之一,保護着體内的靈力,以防外洩。
而眼下附在符箓上的靈力便像是不請自來的客人,雖沒有攻擊她的意圖,卻在試圖強行沖破屏障,擠入她的靈脈。
這滋味并不好受。
周身靈脈都好似有火焰在遊走,從内而外地灼燒着她。
什麼破符!!
要讓她找着設下符陣的人,非得讓那人也嘗嘗靈脈被燒的滋味。
楚念聲咬牙,強忍着高溫的炙烤,也沒有運轉一絲一毫的内息,趕走這些作亂的靈力。
要是她猜得不錯,眼下她但凡使出哪怕粟米大小的靈力,都會被符效反噬,屆時輕則靈脈俱損,重則喪命!
現在這情況,隻能靠硬熬。
終于——在她的衣袍都被熱汗濡濕後,她感覺到在靈脈中橫沖直撞的靈力開始向一處聚攏——
她右臂的血洞上。
漸漸地,那血洞周圍的皮膚上浮現出淡紅色的紋路,逐漸鈎織、成形,凝成一把赤劍的模樣。
那赤劍不過寸長,如烙印般契刻在她的右臂,燒得她整條胳膊都在發燙。
她沒法逼出靈力,隻能手作劍指壓在刻印上方兩寸處,再運轉靈息,将刻印中的靈力封禁在傷口附近。
禁制成形,刻印緩緩變淡,灼痛感也逐漸好轉。
她這才大喘了口氣。
果然沒猜錯。
她的靈力屬金。
金生水,那道鬼影将她的靈力送入水中,定然是為催動五行陣法。
而火又克金,那些火符中蘊含着她自己的靈力,剛才她要是強行對抗火符,就算是化神期大能,估計也會遭到反噬。
且修為越厲害,有可能被反噬得越嚴重。
楚念聲低頭去看右臂。
那劍形刻印時隐時現,并非最初的血紅,而是淺淺的銀白色。
“這什麼爛東西!”她緊蹙起眉,使勁兒搓揉着印記,卻沒法搓掉,反倒還疼。
她又不敢貿然拔除,畢竟火符打出的靈力還被她封在傷口附近。
她滿門心思都在刻印上,卻沒注意到那些火符已重新歸位,枯萎的枝條複又煥發生機。
而那株巨樹的前方,逐漸有赤色氣流交織纏繞,凝成一少年郎君的模樣。
那人烏發高束,雙手環臂,盤腿坐在一把漆黑重劍上,一雙星目中還帶着濃濃困意。
他環視一周,扣在耳骨上的漆黑小環也随之輕晃。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搓揉胳膊的楚念聲身上。
盯她半晌,他将手肘杵在胳膊上,一手懶洋洋地托着臉。
“喂——”他喊了聲,嗓音清冽幹淨,“吵醒我有什麼事?”
楚念聲手一頓,忽地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