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念聲睜着一隻眼湊在窗前,使勁兒眨了兩眨,以看得更清楚。
楚霁雲循聲望過去。
窗戶紙上僅一點破洞,洞中一隻黑亮亮的眼瞳,其餘面容都看不清,但他已經認出是誰。
他不着痕迹地将右臂往後藏了藏,語氣平淡:“你現下應在靈幽山,如何來了此處。”
楚念聲:“試煉早結束了,我的東西還在你那兒,要拿回去。”
楚霁雲卻問:“試煉結果如何?”
楚念聲“嘁”了聲,渾不在意地說:“自然是榜首——你快把東西還我,待會兒遲師兄就回來了,怕叫他看見。”
楚霁雲眉間微蹙:“為兄未曾拿過何物。”
他把邪氣的事兒給忘了?還是在故意唬她?
楚念聲攥着窗戶欄杆,将臉湊得更近,壓着聲提醒:“就是那邪氣啊!山神娘娘的盤查我都已經混過去了,你還不快還給我。”
楚霁雲竟道:“我不記得此事。”
“你!”
楚念聲惱怒,一旁的烏鶴卻是笑出聲:“早和你說過了,他不會還給你。”
他能說出這話,自有他的道理。
他是淩晨時重聚了魂體,沒有楚念聲的劍令,其他人看不見他。
但他卻将四周情形看得清楚。
他醒來時,那青袍醫修還在給楚霁雲處理傷勢,面色不算好看,一直在問:“霁雲,你到底遇見了什麼邪祟,傷勢竟這般嚴重。”
楚霁雲卻恍若未見右臂上青黑一片、趨于腐爛的靈脈,面色不改道:“這些時日處理的邪祟太多,記不清了。”
“不行,”那醫修不知使了多少靈藥,卻遲遲不見效,“我去請師父,再耗下去,莫說整條胳膊,對你的周身靈脈都沒好處。”
楚霁雲卻叫住他:“我找你,自是不想讓其他人知曉——不必療傷,能否想辦法清除邪氣?”
兩人僵持許久,最終那醫修轉過身:“那便用療傷法陣。但就等一日,倘若今天過去仍然不起效,我會去找師父。”
楚霁雲:“有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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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回轉,烏鶴看向幾乎要扒上窗戶的楚念聲,心境頗為暢快。
他沒有談論這些事的興趣,那修士的靈力強勁,隻消等着邪氣将其靈脈腐蝕幹淨,他說不定能借助奪來的力量沖破劍契。
到那時……
他扯開一點笑,眼瞳因興奮而微微擴散。
楚念聲懶得看他,專心盯着窗戶紙上的那點孔洞。
“你快把邪氣還給我,那是我找到的,自然是我的東西。”她道,“也别裝不記得,沒有契印保護,那邪氣遲早會徹底腐蝕你的靈脈。”
或是疼痛使然,楚霁雲稍低下蒼白異常的臉,毫無血色的唇微抿着。
他胸膛的起伏幅度大了些,倘若細聽,呼吸也有些作抖。
等捱過那一陣劇痛,他才開口道:“這邪氣并非尋常妖祟,危險異常。”
楚念聲:“可這東西在我手上的時候,對我沒有半點兒影響,哪來的危險?你到底還不還我!”
“現下沒有,往後未必。”楚霁雲語氣冷淡,“況且邪祟擾心,雖不損害你的身體,卻會影響心境。鬼祟常在一念之邪間,心不淨意不正,明神殛罰。”
楚念聲聽得頭都大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和她有什麼關系?
“别扯這些!意思就是不還給我了是吧?”她氣得牙癢,恨不得把窗戶欄杆掰斷,“好啊,那就留你身上,大不了等你的靈脈都被腐蝕完,成了廢人,我再取回來!”
楚霁雲的眼簾輕顫,卻問:“你取回邪氣,又有何用?”
“當然是留着自己用。”
“此乃邪物。”
“哎呀你到底要重複多少遍,我找到的東西就是我的,好的壞的都是我的!管他什麼邪物,找法子收拾一頓不也要聽我的?”
聽到最後,楚霁雲的臉色已透出捉摸不透的冷意。
倘若往常聽到這般妄與邪祟勾結的論調,自是要罰,要上報宗門。
但正因他了解她,知曉她雖任性妄為,卻不會無故和邪祟沾上關系,故而又問:“你是遇着了何等難處,又或誰與你說了什麼?”
楚念聲實在不解他為何要死抓着邪氣不放。
她看他脖頸上的經脈都在變黑,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得邪氣攻心了。
但明明還給她就好了啊,山神娘娘又不會殺個回馬槍。
越往下想,她越惱恨自己本事不夠大,沒法不管不顧地破了禁制掀開窗戶,直接把邪氣給搶回來。
要是有朝一日——
她冷下臉:“又不打算給我,問這麼多做什麼?算了,不還就不還,等你整條胳膊都廢了,我看你還不還。”
說罷,她轉身欲走。
浮在半空的烏鶴懶洋洋地揶揄:“這就打算走了,剛才不還說要我好看?”
死劍!
她現在是用不了劍令,可又不代表沒别的法子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