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清容解釋說:“奶奶她隻是不太愛說話,不是不喜歡你。”
這點自信,楚頌還是有的,她昂首挺胸地走進院子,“我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人不喜歡我,如果有,那是他的問題。”
換作旁人,房清容恐怕會厭惡地皺眉,覺得這話未免太過自大,但變成楚頌,他隻覺得她率直又可愛。
楚頌四處打量,發現房清容的家看着氣派,四合院格局,真正踏進去卻有股冷冰冰的空蕩感。
不像她家,充滿了破破爛爛的生活氣息。
沒錯,幸福是攀比出來的!
房清容進竈屋端了飯菜出來,楚頌難得見他吃除窩窩頭以外的食物,雖然碗裡的稀粥也沒多少米粒,并且大半都在翁鳳威碗裡。
“奶奶,吃飯。”
翁鳳威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塊紅布,打開,裡面是塊碎花布,再打開,最後是層塑料紙,她在一沓零錢鈔票中取出幾張。
“買肉的錢,給你。”
楚頌數了數,總共五毛錢,她不清楚市價,但估算了下這年代的物價,覺得應該沒有坑她。
“謝謝奶奶,奶奶你真好。”
楚頌沒推辭,毫不客氣地收下,翁鳳威臉色反倒柔和了些,沒有那麼緊繃。
“吃飯吧。”這次顯然是對楚頌說的。
房清容依楚頌的要求,把蛇肉清洗幹淨後一分為二,一半用辣椒炒,另一半放鍋裡炖。
楚頌嘗了嘗,給予肯定:“比我娘做的好吃。”
楚家人廚藝都不怎麼樣,僅限能吃的水平,當然,這年代的人也不追求什麼色香味俱全,填飽肚子最要緊。
吃喝玩樂中,吃排第一,楚頌在吃方面從不含糊,她吃飯速度很快,在飯桌有豪邁的潇灑氣,又不粗魯。
總結就是:吃相很有飯張力。
連翁鳳威都情不自禁多看了兩眼,她年紀大了,胃口一直不太好,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覺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翁鳳威:“……”
飯後,房清容自覺去收拾竈屋,翁鳳威因為不苟言笑,被楚頌劃為“對她笑容無動于衷疑似有抑郁症且看上去不好相處的老太太”。
楚頌蹲在雞圈外撸房清容家的小雞,她動物緣比人緣還要好,因為手法高超,村裡小狗小貓小雞小鴨都喜歡被她撸。
不過,這年代人都吃不飽飯,隻有極少數富貴人家才願意養寵物,所以她撸得最多的還是自家雞鴨鵝。
翁鳳威走過來,往雞圈裡撒了把米糠和苞谷粒,問她:“你是楚耀國的閨女?”
“對呀。”楚頌認定她是故意來搭話的,想她堂堂蘆花大隊的流量女明星,名字在村口大爺大娘嘴中出現頻率居于榜首,怎麼可能有人不認識她!
“我和我爹長得很像嗎?”
“不像。”
楚頌放心了,“我也覺得不像,我呢,完全是挑着我爹娘優點長的,順便升了個級。”
翁鳳威笑了笑,現下年輕丫頭們一個比一個含蓄,楚頌倒有幾分像她吸過洋墨水的小女兒,在外面學了西洋風,為人熱情又自信。
隻可惜,最後……翁鳳威斂起笑,很輕地歎了聲氣。
楚頌心大得很,完全沒察覺到翁鳳威複雜的思緒,仍美滋滋地想她顔值在楚家可是斷層第一。
十裡八鄉一枝花,誰見誰誇。
“奶奶,我覺得你和小房同志很像。”
“哪裡像?”
楚頌一臉認真:“你們都不愛說話。”
翁鳳威沉默片刻。
“你看你看,又不說話了。”
“……清容以前是個活潑的孩子。”
“真的嗎?”楚頌覺得“活潑”兩個字和房清容可沒什麼關系。
翁鳳威點了下頭,卻不想多說,她又恢複成之前冷淡的樣子,擺擺手道:“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去上工了。”
她不說,楚頌也能大緻猜到原因,現在批鬥風氣已經淡了許多,再早個幾年,一些成分不好的人,經常是在田間做農活,做着做着就有人敲鑼打鼓地來了,然後把他們壓去批鬥,受盡白眼不說,有些還會被毆打一頓。
任誰家破人亡後,還遭遇這種事,都活潑不起來,而房清容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就是在這種環境度過。
楚頌:“奶奶,你知不知道有句話?”
“什麼話?”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翁鳳威一怔,楚頌暗道她真是暖心小天使,自己先感動上了。幸虧說好話不要錢,她想說多少就說多少。
“我走啦,奶奶,我下次再來玩。”
翁鳳威半晌才輕哼了聲:“自說自話,我可沒讓你來玩。”
楚頌沒聽見這話,就算聽到了,她也會覺得翁鳳威是口嫌體正直的傲嬌。
由于中午吃得有點撐,楚頌臨時取消了午睡計劃,決定跟着房清容一塊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