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準備!給我射!”
霎時間火光沖天,‘虎牢城’三字能在面前汜水面前倒映。
城上小将道:“收吊橋,弓箭手準備!射!”
謝十六滿拉弓射去,直取那人咽喉。
倒地聲砸落,魏兵直喊道:“有敵襲!敵襲!”
吊橋也應聲穩落,謝十五隻道:“城門樓上主寇已死,爾等大梁勇士,随我殺出一條血路!”
梁軍擋去飛箭,在腥風血雨中攻城。
“一!二!一!二!”
刀車直搗城門。
謝十六又道:“今清賊寇,趕出梁境!明年諸位兄弟們便可以回家過節!父母妻兒都在家等着!都給我打起精神!不退!不畏!”
“是!小謝将軍!”
衆人越破越勇,勢不可擋。
子夜中,目本不清。魏軍守衛損失良多。
見魏軍元帥達奚仁帶人出城,謝十五叫人護衛前軍,扔了火把帶人撤退。
這下先鋒挫銳,已然足夠。
翌日,右側邕州刺史攻破滑台,與白虎軍直搗虎牢。
——魏軍損失半數精銳。
再幾日出其不意鳌戰,打得魏軍猝不及防。
這時左側豫州刺史越山,背擊魏軍。餘黑夜中帶人挖斷城中水井,鑿山阻井道。
二路援軍加上汜水中梁水軍,與中白虎軍直破城門驅入。
謝觀舒本最初始就想同攻,那時傷未見好。此刻身披重具鐵甲,隐秘在騎兵營中。
袁潤安帶人在前掃驅魏敵,謝十六帶着步兵一刀一砍,對持盾牌,瓜頭落地。
重甲行入。
輕而易舉破了魏軍殘陣。不需要什麼技巧,刀槍不入鐵胄、明光甲,兩刃槊隻勾拉砍拽!
謝十六隻道:“虎牢城破,城中百姓皆為梁民!爾等關好門窗,别見着血!梁軍不傷一民!若損百姓一毫,我等上報建康,助其安居!幫謀其業!再無魏兵侵擾,無牽無挂!”
百姓呼好,全軍士氣高漲。
魏軍元帥達奚仁在内城,單跪勸阻道:“太子,虎牢城是保不住了,臣派親信送太子出城渡河回平城。要确保安然無恙,快行啊太子。”
拓拔元業隻掩着悲聲道:“元帥不行?你我君臣一同回平城,你是大魏良将,百年隻此汝一人。若有不測,大魏恐無軍首。”
“有太子此言,臣就算困死虎牢,也無怨無悔。”
拓拔元業俯身扶起,想來這就是漢人書中所寫的忠肝義膽之輩。
後緩言笃定:“元帥若去,元業回去定會照看好元帥家中人,讓元帥無後顧之憂。”
達奚仁抱拳道:“多謝太子。”
拓拔元業伸手,随從給二人遞上酒杯。
“元帥,喝盡這一杯酒,你我君臣赤忱之心,安胸懷。”
“太子,定要顧好我的家人。臣去也,平城陛下已無多少時日,臣就不陪太子走下去了,萬望珍重。”
二人是和着熱淚對飲,全盡了君臣之情。
“走!”拓拔元業放杯,幹脆離去。
“臣恭送太子,有朝一日,大魏會南下成就一番大業!”
還未起身,鐵馬金戈已攻入内城,
魏軍快彈盡糧絕,也快散了軍心。
“爾等還要負隅頑抗!若不繳械投降,梁軍定會誅盡敵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啖汝之肉,飲汝之血!”
五個時辰,從天猛亮突圍到天蒙黑。謝觀舒有些吃力,一直揮着兩刃槊,背上綁的布巾早已滑落,麻布磨着血肉,沁出血鐵甲。
梁軍将士們亦是如此。白虎軍永遠是沖在前方的,刺史們帶來的守備軍不善突圍,隻善守衛。
輪番作戰交換隊形,除開重甲騎兵未髒了面,其餘将士早已,淌着鮮血。渴望沖往勝利。
達奚仁帶人迎敵,隻覺不遠處那小子很眼熟。
可還是想投機取巧一下,隻高聲想要擾亂梁軍軍心。
“汗人小子們,你們隻有個傷痕累累的主将,還有個乳臭未幹的小将軍打前陣!你們那個白袍将軍呢?不知躺在病榻上還有多少時日?”
無人回應,梁軍軍心振奮,越殺越勇。
他的死對頭袁潤安擋刀,回怼道:“達奚仁!你并非仁慈之輩,就不用關心非你本族的小輩的了吧?”
達奚仁劈刀用力壓下,用橙黃發青的眼神狠厲蹂躏。直到微屈膝腿,馬踏寒鐵,擡刀落刺。
那人全身重甲,隻露一雙明亮堅定的眼睛。冷聲道:“奚帥!小輩在此!就不勞你挂念了!”
達奚仁本就奔着五十而去,自是不敵,倚着環首大刀連連後退。
可雙腿漸軟,慢慢舒緩無力。
“你是來報仇的?”達奚仁問。
二人過招幾下,兩刃槊勾打去大刀。謝觀舒邊打邊道:“并非報仇,十九年前奚帥,用兵突襲,蠻力攻城後燒殺搶掠無一不做。我等梁軍雖敗,可不畏。連連退守,還是紮根在江北,未讓你等蠻人跨過一分!如今隻是拿回我國貴土,正經法子擊潰的你們!我念奚帥老邁,快整呼殘兵跟你大魏太子回去。我們隔河而治,不犯河水!”
達奚仁拽他下馬,“可井水才不犯河水!我們北人隻想也到那富庶地去一去,變得跟你們一樣!若叫你們大梁去那北地,寒冬臘月裡上熬幾熬,我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決心南伐!“
謝觀舒扔了兩刃槊,隻咬牙:“可你們從一開始就錯了!或者,是貪婪!”
“人性本就貪婪!”達奚仁抵住臉,用力給他一拳在肩,“誰人不想要更好的東西!是你們大梁未對待好我們大魏前往和親的樂安公主!”
“那是你們的陰謀!”謝觀舒看透道:“你們北邊的大族,也不乏研書善術之輩!”
“樂安公主跋扈,我們大梁忍了,是她自己不懂禮法,犯了錯羞愧至死。就該償命!你們隻是有個由頭南下罷了。”
“就算事實本就如此。”達奚仁踢刀揮襲道:“你小子凡事看的太透,小心栽了跟頭!”
話畢!達奚仁一使眼色,白袍銀甲轉瞬被長刀劃挑松甲,用力拉去。
背又添一長裂新痕。
“你又…玩,陰的…”謝觀舒緩緩身落,顫言。
“兵、不、厭、詐。”達奚仁執刀單跪,竭力道。
謝觀舒見他背後吐血一笑。
達奚仁預感不對,隻喊:“忽忸于成,跑!”
又一釋然道:“這句話,還是我說的。謝家小子你就應該當儒将,做軍師。讀書人到了戰場會思緒太多。不過…
——千軍萬馬避白袍!”
謝十六揮刀,頭落。
我佩服……
謝十六挑刀起他的頭顱,搭上長槊,高喊:“魏軍軍首人頭落地!爾等魏軍還要負隅頑抗的話,就别怪我們梁軍趕盡殺絕!”
魏軍殘兵由忽忸于成帶領,灰溜溜要渡江而去。
不過,拓拔人未滅南下之心,未丢志氣。
“六兄!六兄!”謝十六抱着他的脖頸,輕拍着他的臉,聽到弱弱一句:“去你老東西!你就是隻将軍蟲,帶了個小蛐蛐,愛偷襲……”
袁通庶子袁終接過人,隻道:“小謝将軍,讓我帶謝将軍先去醫治,這裡還需要你。”
“好,多負。”十六轉身又投入厮殺。
袁終在身旁人衣上撕下許多布條,緊緊纏住出血的地方。背起隻在鐵刀铮铮之身中,還有聲音在他耳下喃喃。
“阿明…阿明……我還未……”
眼見着衆人繳械投降,刀劍擲地有聲。
“将軍放心,仗打赢了。”
小船。
拓拔元業隻感慨:“元帥忠義。我們大魏一定能南下安居,全君臣意。定不負你這顆決絕心。”